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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议功议勋

但是这一次,皇帝却特为唐觉之开创了一个先例。皇上以大将军、定国公唐觉之,有克服中原、光复旧都的不世之功,力排众议,加恩特许其子承父爵,袭封为天水郡王。

至于唐郡王所列从军有功之人,皇帝亦加以晋升,谘议参军张成义任为行军长史,禁军南北营的一众校尉升为了都尉。

除了唐觉之受封郡王以外,其余立有功勋的将相皆授以公侯。

太宰、昌盛侯周如喜,因运筹有方,措置得力,晋爵为昌国公;少师、归安伯方大用,功勋着著,晋为卫国公;左相、吉庆伯唐会之,尽得齐鲁,晋封安国公;右相、忠义伯戴有忠进爵一级为南阳侯;年少得志的方镇川,皇帝为提携后进,新授济阳侯;此外还有大学士陈广陵因为出使东胡的功劳,而授封为临安侯;至于宝丰伯许成龙,皇帝自然不会忘记,不但晋爵为宝丰侯,并还蒙恩召为忠义郡王之女南乡郡主的夫婿,可谓是双喜临门。

皇帝是在上元门外见到这位屡立奇功的猛将,其人身长七尺,仪表堂堂,天生的一副好相貌,皇帝见而喜之,唤其上前,亲执其手说:朕曾手诏赐卿,待卿凯旋归来,于都门外置酒亲迎,今日如愿相见,卿当痛饮三杯。

左右即置酒于樽中,许成龙举第一杯敬奉皇上,祝国运昌盛,天下太平,圣上万寿无疆!皇帝笑而饮之;许成龙再取一杯,敬献给后方的父老和前线捐躯的将士;这第三杯在手,许成龙自谓,臣蒙恩幸,不甚惶恐,愿将此身,报效皇上朝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皇帝点头微笑:将军以二万之众,孤军深入,所立下的汗马功劳,朕都记在心上,都说君臣相洽,如鱼得水,朕见将军,亦有此感。将军所领之师,朕赐号曰:百胜常捷军!列入金吾卫,以卿为骠骑将军,位在大将军之下。

许成龙磕首受命,皇帝又说:朕闻卿丧妻未娶,今日将军功成归来,封侯拜将,又何患无妻?朕将亲为主婚,忠义郡王之女南乡郡主,品性高洁,端庄淑丽,宜为将军妻室。

在皇帝的主持下,骠骑将军、宝丰侯许成龙尚南乡郡主的婚礼成为这场庆典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经皇后过问并请皇帝裁示,南乡郡主下嫁的仪规均依照当年宁安公主的规仪,并且由于忠义郡王是新开府的王爷,其府邸尚未落成,且财用器物不备,所以南乡郡主的嫁妆一概由内府所出,亦比照当年宁安公主出降的规格而稍减一等。

这场婚事,郎才女貌,堪为良配。南乡郡主在出嫁之前就听说了夫婿许成龙的种种事迹,自然早生倾慕之心,而许成龙因为皇上主婚,得以尚郡主列宗亲,亦是倍感荣焉。

洞房之夜,南乡郡主和许成龙彼此见面,许成龙固然眉开眼笑,郡主也是含羞带喜,当下相视而笑,彼此称心称意,以为是天作之合。

众人受封,皆大欢喜,惟有太师、成国公陆正己郁郁不乐,耿耿于怀:运筹帷幄,致胜千里,论及功劳应该不在太宰周如喜之下。别的先不说,但论这“掘堤放水”的奇思妙计,便有阻退敌兵,力挽京师将倾之功,可是竟连陈广陵都凭出使东胡得以封侯,偏是自己一无所得,哼哼,李广难封,因其难封,故尤其愤懑……

而大将军唐觉之虽然承袭了天水郡王,成为开国以来异姓封王的第一人,但是卸甲归田、挂职闲居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闲极无聊,大将军便常带领一帮家丁健仆往城外走马狩猎。而陆太师亦常往山野之中访仙寻道,两人常常不期而遇,自是把酒相谈,感慨不已。

承运七年春,靖逆西窜,胡骑退走,洛都光复,中原初定,王师凯旋,可喜可贺!

忠义郡王宪源因此上书皇帝,请为两宫皇太后加上徽号,以表两宫太后的慈心仁德,使天下臣民永怀钦敬。

皇帝诏许,因而长安宫的陈太后在“仁寿”二字之后加上“康颐”;长春宫的周太后则在“慈圣”二字后面添了“庄肃”。

上徽号的仪式遵循古礼,一套一套的非常繁琐,况且在这之前两宫太后已经上过一次尊号,所以对这次上徽号都不太热衷。

而这整整一天,从五更起床到子夜就寝,两宫太后都得保持脸上的微笑之姿,虽不用走动说话,但从早到晚,笔直一条的站着坐着,却也累得够呛。所以当两宫太后互敬互贺的时候,周太后就私下里说了句大实话:这一整天装模作样的笑给人看,笑得脸皮子发酸,腮梆子发硬。唉,上什么徽号?想一出是一出!不就添了两个字?既当不得饭吃,又解不了肚饥,都是别人忙得快活,让咱们吃苦受累……

陈太后便笑道:总是皇帝的孝心和朝臣们的忠心,天下太平,国有余庆,这也是难得的好事!呵呵,说来不怕人笑,刚刚赐宴群臣的时候,看着别人吃吃喝喝,自家只能略略动箸,肚里这回正饥得很……

周太后也笑:我这一天只早起时喝了点乳粥,就怕筵席上跑起肚子,这坐不得走不得的岂不活受罪。

给两宫太后上过了徽号,接下来就该考虑为皇帝上尊号。

政事堂的周太宰不肯后人,率百司臣僚,为皇上拟进尊号为:大明至孝圣德皇帝。

对于臣下这番歌功颂德之举,皇帝欣然受之。靖逆既然能够僭号“圣文神武皇帝”,他这位正经的天子,上尊号“大明至孝圣德皇帝”似乎也并无不当。

而新封的临安侯、官拜弘文馆大学士的陈广陵则率领翰林词臣们上书皇帝议请封禅。

陈广陵的文章洋洋洒洒的一大篇,不外乎是“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今陛下以神功武德,驱胡虏,逐叛逆,四海咸安,天下升平,故敢请陛下登泰山而封禅,上以应天,下以顺民,树德立威,宾服四夷。”

陈广陵的上书委实把皇帝给吓了一跳,封禅乃古时圣君贤帝所为,朕有何德何能能够行此旷世仪典?皇帝对此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他把陈广陵的书奏留中不发。

陈广陵的请求封禅之议,皇帝虽未允许,但是皇帝私心里却极想出游,不过不是去泰山封禅,而是要巡幸洛上旧都。

皇帝想:那怕就是看上一眼,听听那从小听惯的乡音,在朱雀大街走上两个来回,圆一圆这少小离家老大还的心愿。何况皇帝重返旧都,怎么说都有忍辱负重、雪洗前耻的含义,皇帝也到底没有抛弃他的臣民,心里一直记挂着洛上的乡亲父老。

汪皇后是第一个知道皇上有如此想法的人,当王守礼偷偷跑来告诉皇后,皇上有心要往洛都走一趟,奴婢怎么劝都不成,万岁爷这回好象是铁了心了……

王守礼的密告让皇后陷入了沉思:皇上有这样的想法并不令人奇怪,洛都是他的衣胞之地,如今旧都光复,皇上又岂能不想着要衣锦还乡?但是汪皇后自己对于洛上旧都的回忆都是荒凉与苍白的,她是能不去想就尽量不去回想。

洛都有什么好?她在洛都的那些时日,那一天不是过着低眉顺眼、任劳任怨的小媳妇般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她早过够了!汪皇后想,要想劝阻皇上惟有借助太后。于是皇后点拨了王守礼两句,王守礼心领神会,一径前往长春宫面见周太后。

周太后自然是不许,她把皇帝叫来,未开口先流泪,逼迫皇帝亲口允诺不作迁都返乡之想。

周太后见皇帝依了自己,方才破涕为笑:皇帝闷在宫里,想也心烦!这不天也暖了,老呆在长庆宫里究竟憋闷,依吾之见,今年不必等到端午节后,不妨早些搬到永寿宫去,皇帝闲时可以看山观水,大家也都能散散心,找些乐子。

周太后的这一决定英明果断,人人叫好,因为宫里上上下下的人,自从过完了年节就扳着指头数起了日子,大家都盼着端午节快些来临,等吃了粽子,好搬离这佛寺改建的长庆宫迁居到山明水秀的永寿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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