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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螳螂捕蝉

南都的朝臣则建议皇上固守待变,贼兵已是强弩之末,所以时间拖得越长则对敌人越是不利,等贼兵不耐烦了,和谈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而前方的唐觉之方大用戴有忠三人接到朝廷的谕令,严格遵奉,一心坚守邓州,拒不接战转攻,自然也就更不会派兵去驰援陷身在许昌的许成龙。

继统皇帝不耐,下令攻城,北军不分昼夜,连番攻战,唐觉之身披战甲,亲冒矢石,上城督战,方大用戴有忠率军由襄阳进抵樊城,做出将要攻袭南阳大营的姿态。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官军积极防守,顽强进击,邓州连攻不下,南阳却又告急,继统皇帝审时度势,不得不下令三军撤围,退归南阳。

邓州既然久攻不克,继统皇帝转而便想挥师拿下许昌。想那许成龙仅率一支孤军便能深入敌境,不但吸引了数倍于自己的敌军,还攻城掠地,战果累累,继统皇帝将之视为心腹大患,一心要把许成龙生擒活捉。

事实上,继统皇帝对于许成龙这样一位能征善战的骁勇之士心里颇为爱惜,所以在重兵围城之后,仍然不想取其性命,而是反反复复、不应其烦的晓谕劝降。

许昌被千军万马所围困,料想许成龙插翅难飞,城中的粮草终有尽时,到时候饿就能饿得他骨软筋酥,所以不必急于攻城。

然而世事纵难预料,东胡的汗位之争在厮杀血拼了数月之后,终于分出了胜负。南大王也里温彻底击败打垮了北大王色以斯,一统东胡各部,成为胡人新推举的大汗。也里温大王在上京城的汗帐王庭践位,自取其号曰“神王大汗”,号召东胡各部征讨叛逆。

北大王色以斯连战皆败,在东胡存身不得,当下只能率手下残部万余人逃往幽州渔阳暂时落脚。而神王大汗也里温却不给他喘息重整的机会,率各部大军尾随追赶。色以斯在渔阳也无法立足,情急之下越境转入中原而来。

中原此时正倾全力与江南激战,继统皇帝力图一搏,早在月前就将原来布防在易州、霸州、雄州,用于防范东胡的铁甲精骑,调往徐泗一线,交由宋丞相统辖节制,结果大半支铁甲精骑尚未建寸尺之功,便葬身于江淮滔滔的洪波之中。

色以斯率军而来时,中原防守空虚,一时竟无兵可以阻挡。各地的守令或是弃城或是被杀,眼睁睁看着胡兵横冲直撞,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旬月之间便攻到了正定。

继统皇帝此时正在强攻许昌的节骨眼上,一时难以分心他顾,只得下旨让呆在商丘的宋有道带兵北上,先行拦截逆胡。

由于胡兵来势汹汹,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各地呈奏的惨形恶状,让留守在洛都的朝臣们大为震恐,纷纷吁请继统皇帝回师援救。

宋有道在北上阻截的行军道中也致书于皇上,陛下应立即与江南谈和,以便全力对付东胡。臣早前曾言,东胡之害数倍于江南,今以观之,果不其然……

这时候东胡神王大汗派来的使臣也来到继统皇帝挥师所在的襄城,东胡来使神情据傲的转述神王大汗的要求:北方的蛮子皇帝应立即将东胡叛王色以斯的人头函首送往上京汗庭,否则休怪神王大汗发怒,将洛都攻取了,让尔等蛮子尽成为我神王大汗的奴仆。

营帐里,继统皇帝麾下的一干将帅听了这话都勃然变色,但是继统皇帝却默然良久,吩咐好生款待来使,并让洛都的朝廷准备好将要敬献给神王大汗的礼物,以便让来使带往东胡汗庭,以为大汗登基践位的贺仪。

手下人都愤愤不平,以为东胡傲慢,且不将我中原放在眼中,皇上应该赶走来使,断绝交往,好让东胡那帮腥膻之族知道,对待中原大国须恭谦有礼,不得随便轻慢侮辱。

继统皇帝说:江南与东胡,一南一北,中原若想求安求稳,朕必得与其中一方善处交好,否则南北合攻,腹背受敌,将更难于招架。现江南兵事未平,岂能再与东胡开衅生事!

继统皇帝对于北大王色以斯权争失败,内心颇为失望,新登位的神王大汗素与江南交好,他早有耳闻,所以从前一直是跟色以斯大王通好,以作牵制,现在色以斯不但一蹶不振,反而入境为寇,当真在意料之外。

继统皇帝甚而曾突发奇想,要将北大王色以斯收归帐下,以其所率的残部作进攻江南的先锋前导,以胡骑之凌利,横扫江南应不在话下,只是这样一来便彻底断绝了与东胡神王大汗和睦交好的可能。

唉,这战与和,攻与守,还有忽尔变化的情势,都需要一一权衡,重新来考虑与布局。

南都的周太宰终于也接获到了东胡的南大王也里温在上京城践位,建号称汗的消息。周太宰闻讯时,欣喜若狂,立即叫人备轿,他要进宫面圣。

车轿刚刚停稳在丽景门外,太宰不顾风仪,在宫里跌跌绊绊的连奔带跑,跑到皇上所在的上书房时,已经是脸色煞白,气喘嘘嘘。

皇帝看到周相一脸大汗,神情焦急,不觉皱起眉头问:太宰仓促而来,莫非邓州已失?

周如喜说不得话,只能频频摇头摆手,等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方才眉开眼笑的说道:皇上,好事!喜事!臣这是给皇上贺喜来了!

皇帝松了口气,微笑道:究竟何事?喜从何来?太宰且慢慢说。

周如喜抹了一把汗,笑道:东胡的也里温南大王已经建号称汗,皇上,这也里温大王与臣交好,又一心倾慕我中华上邦,其派来的使臣如今仍在四夷馆中待归。皇上,也里温成为东胡的大汗,靖逆只怕就快要退兵了!臣一听此事,岂敢不来贺!

皇帝晗首道:朝廷对东胡一向友善,与也里温大王素有往来,既然也里温大王继承了汗位,朝廷与东胡的关系自然会更上层楼。明日朕要召见东胡来的使臣,晓以睦邻亲善之理。

周如喜道:皇上,趁此良机,应与东胡的新汗共立约誓,南北夹击,合攻靖逆,倘若事成,可与东胡议分中原,划疆自守。臣归府之后将设便宴款待来使,先予沟通,共促其事。

皇帝嘉许道:既是东胡大汗派来的正副使臣,一切都不得简慢,应待以上宾之礼。南北合攻,太宰可与使臣先行安排商量……

周如喜含笑顿首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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