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略一尴尬,随即哈哈笑道:“快请,快请,府中说话。”
说着,老人侧开身子,便见身后一叠子随从,尽数疾步挪开,让出道路来。
傅菊也不推辞,昂首阔步,径直跨过门槛,向前走去,郑政和脂官,紧随其后。
接下来,便是清流公爷,洪演,这位满头灰发的老人。
洪演稍稍加快脚步,越过郑政和脂官,走在傅菊身边,一边带路,一边说些叙旧言语。
清流公府的确不小,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处叫做“清流堂”的雅致房舍。
进屋之后,没在正厅逗留,而是直接转入偏厅,其中,摆有两张长几,长几之上已然果馔俱列。
显然,清流公洪演事先已有安排。
清流公和傅菊,分主宾落座,郑政和脂官,跪坐在傅菊两旁。
一屋之中,再无他人。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清流公似乎坐立不安,神色闪烁。
傅菊的突然来访,的确让清流公洪演很是意外。敕封城隍神的那位大司马,显而易见,就是傅菊傅大司马了。
之前,关于哪一位大司马前来敕封城隍,洪演猜想许多,傅菊是最大的那一种可能,也是最危险的那一种可能。
傅菊来了,就说明了朝武城对于清流的态度。
虽然,左司马,右司马,大司马,一般都尊称大司马,但是,傅菊是实实在在的大司马,就像二十年前,他的义兄,司马朔。
大玄兵马,尽在掌中。
大玄四公,其余三公,以及一些侯伯作乱,傅菊都不曾离开过北边,都是左右司马,带兵平叛。
然而,仅仅敕封一位城隍神,傅菊却来了。
洪演知道,敕封城隍,是个由头,为的当然是“清流立国”这件大事。
说句实话,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割疆自立。二十年前没有,二十年后也没有。
二十年前,北伐大军,突遭变故,最为精锐的“黑子卫”全军覆没,大元帅生死不知。
一时间,士气萎靡,军心不振。
加上,礼宫宫卿,那位仙人的蛊惑,说要许给“章儿”一条仙人大道。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说过什么割疆立国的事情。
他才动了心,一时糊涂,竟然擅自退兵。
不曾想,导致整个北伐功亏一篑。
他知道,那一刻,他就是大玄的罪人了。
他对不起洪家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那位对自己向来颇为照顾,北伐中又委以重任的义兄,大元帅,司马朔。
而他之所以能够得到“太傅”,这等无上的尊荣,明显是天子看在自家义兄,司马大司马的面子上。
他也知道,北伐回军之后,傅菊这位往日和自己称兄道弟的老伙计,请命“讨贼”,那个贼,自然就是擅自退兵的他了。
傅菊来了,这一遭,天子要对清流动刀了。
他也不想立国,只是,现在的清流,已经不是他洪演,说的算了。
他又能如何?
洪演,这位满头灰发的老人,神色凝重,缓缓站起身,绕过长几,面向傅菊,双手作揖,深深一躬,几乎触地。
嗓音沉重,道:“愿自缚,以谢天子!”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