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左边第三位,”载伯涵说道,“孔子的家族在1132年分成了南北两个分支,后来北支继承了公爵爵位,南支则是世袭爵士。这位就是现任南支族长,孔子第七十二代孙孔庆仪爵士”为了方便德国人理解,载伯涵把翰林院世袭五经博士说成了爵士。
周围几人都朝孔庆仪望去,刚巧孔庆仪抬起头来看到了几人都在看他,搞不清状况的他便举起酒杯,朝几人点头致敬。
这会儿桌上的主菜都被吃得一干二净,威廉二世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味道很不错,就是量太少了,每个人都分不到几口。”
除了瓦德西其它几人也都赞同地点点头。
载伯涵笑了,道:“您别着急,这宴会才刚开始呢。”
哈恩克拿起桌上的馒头一块一块撕着吃着,道:“主菜都上完了还有什么?嗯,这面包很特别,软软的还有嚼头,还不错,你们吃的时候不抹黄油吗?”
哈恩克话刚落音,侍者们将桌上空盘子撤下去,又上菜了。
“吉祥干贝!”报菜者高声喊道。
这次上的是第一道行件“吉祥干贝”。搓成丝的干贝托在鸡肉泥制成的鸡汁上。
“这不第二道菜上来了,”张翼问过翻译哈恩克说的什么后,对哈恩克说道,翻译把他的话翻译成了德语,“至于你手里的那叫‘馒头’,就着菜吃,或者单吃都行,不用抹黄油。”
“这就是第二道主菜?”哈恩克问道。
“不是,这是两道主菜之间的副菜。”
吉祥干贝和接下来的汤龚鸡都是汤菜,在德国人看来,汤龚鸡很奇特,既不是菜又不是汤。毕竟西餐里的菜一般没有很多汤汁,而汤由于加了奶油都是很粘稠的。
而汤龚鸡是将鸡肉剁泥,加蛋清猪油调糊,然后用勺子片入高汤煮成肉片,再加入南荠、冬菇、豌豆苗。做出来后整道菜色泽洁白,汤味醇厚,肉质软嫩。不过德国人却觉得味道鲜美,汤却太稀了。
随后上来了第三道行件“巧炸鹿尾”。
威廉二世叉起一片棕红色的“鹿尾”,有些诧异地说道:“这是鹿尾巴?”说完就送入口中。外焦里嫩,焦香盈口。
最然吃着味道很不错,可威廉二世却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香肠,不是鹿的尾巴吧?”
“确实不是鹿尾巴,”荫昌回答道,“这是把猪肝剁碎灌到猪大肠里炸熟的,因为形状像鹿尾巴才起的这名字。当然叫炸猪肝肠也没错。”
“味道不错,有机会让我的厨师也学学这么做。”
另一旁的瓦德西吃着炸鹿尾也说道:“这和我在北京吃的蒸鹿尾巴差不多吧?”
梁诚说道:“瓦帅果然好记性,的确和蒸鹿尾差不多。”
“葱扒鸭子!”第二道大件上来了。
“你们中国的主菜真多,这都是第五道了。”威廉二世感叹道。
“陛下,这算是第二道主菜,刚才三道算是主菜之间的次主菜。”载伯涵道。
“二级主菜?真够独特的,”威廉二世说道,“到底有几道主菜?”
载伯涵回道:“也不多,主菜(大件)三道,次主菜(行件)八道。”
威廉二世师范惊讶地说道:“这还不多?法国菜一般一共才十三道。”
“真不算多,”载伯涵笑着说,“贵我两国饮食习惯不同,有些食材在贵国找不到,或是不符合贵国饮食习俗,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有档次更高的燕菜席上来就是四干果、四鲜果、四糖果、四蜜果一共十六道开胃小食外加干果手碟一分,然后是十六道头盘,主菜四道,次主菜八道,中间两道点心,主菜后是两道烤肉,一个火锅,最后还有四道副菜和四道小菜。”
“呃,”威廉二世张了张嘴,哏了一下才说到,“这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载伯涵很随意地说道,“陛下要是有机会访问我国,可以请陛下享用最高档的满汉席,一共一百九十六道菜,共用餐具四百零四件。”
“哈哈。”威廉二世笑了笑,“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一会功夫又先后上了“炒鱿鱼”、“炸熘鱼片”两个行件。现在第六道行件菜也是第八道菜“一品豆腐”上来了。
其实一品豆腐不是宴席菜,而是孔府家常菜,原本是雪里蕻炒冬笋,只是这雪里蕻在德国没人种植。最后载伯涵做主把一品豆腐加了进来。
现在豆腐在欧洲还没有普及,在场的人不少都没吃过。
原本孔府一品豆腐用的是十三厘米见方的豆腐,为了方便分菜,改成了五厘米见方的小块。
威廉二世看着盘中淋着酱汁嫩白色的豆腐块,说道:“奶酪?这做法挺别致的。”一刀切下去,外皮破掉了,威廉二世诧异地看着从豆腐里掉出来的馅料,原来豆腐都挖空了,里面塞满了干贝、海参、口蘑、冬笋、肥瘦肉、荸荠和火腿切的小丁。
瓦德西在一旁则说道:“哦,豆腐,这个我喜欢。”
“这不是奶酪,”荫昌告诉威廉二世,“这是豆腐,也是用黄豆做的。”
“豆腐?味道真棒,就像奶酪一样,这就是法国人说的‘中国奶酪’啊。”威廉二世说道。
一品豆腐的美味征服了德国人,很快就被席卷一空。空盘子撤下去之后没有在上菜,而是给每人上了一份点心:烫面饺跟龙须粉丝汤。
威廉二世看了看问道:“这不是主菜吧?”
“这是点心,”荫昌喝了一口汤说道,“孔府宴席点心是在主菜中间上的,不是最后,下面还有主菜要上。”
不知道中国宴席上菜顺序的德国人知道现在上的是点心后,不少人想当然得以为像法国菜一样宴席要结束了,感叹着菜好吃量太少,没吃饱。
没成想吃完点心后,侍者撤下了用过的盘子碗,又一道主菜摆上了桌。
“冰糖肘子!”
同时侍者把雷司令也撤了下去,给各位斟上了法国干红。
不同于美国人,德国人也吃淡水鱼,主要是德国鲤鱼,也就是镜鲤,还有鳟鱼。但这两种鱼和鳜鱼不一样,做出来口感不一样。载伯涵想到德国人可谓是爱极了猪肉,便提议将清蒸桂鱼换成了冰糖肘子。
果然,冰糖肘子果然引起了在场的德国人的注意。德国人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好吃猪肉的,而德国最常见的两种猪肉食物一种是各式香肠,另一种就是肘子了。
德国人做肘子,以柏林为代表的北派是水煮,然后配着德国酸菜和土豆饺吃。吃过正宗的德国肘子的中国人知道,德国酸菜和东北酸菜差不多,但肘子却是真不好吃。
而这冰糖肘子甘甜可口,肥而不腻,正好符合德国人喜好酸甜的口味,众人是吃得不亦乐乎。
紧随其后的是糖醋里脊,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威廉二世赞道:“这道菜和刚才的肘子真是太好吃了,过后一定要把做法交给我的厨师。”
载伯涵回道:“陛下喜欢就好,菜的做法我定会让人倾囊相授。”
“混蛋。”在桌子靠近右端的位置坐着的莱因哈特看着盘子中的糖醋里脊低声骂到。之前莱因哈特以为像法国菜一样,每道菜都这么少,根本就吃不饱。尤其是点心上来后以为宴会要结束了,所以吃了不少馒头。这会儿竟觉得有点饱了。
“莱因哈特,”刚好坐在莱因哈特对面的福克斯低声喊道,“这道菜不合你口味,我替你吃了吧。”
“哦,谢谢。”莱因哈特说道,不过随后就反应过来,这不对劲啊。
看看福克斯空空如也的盘子,莱因哈特忙尝了一口,骂到:“混蛋,骗我!”然后恶狠狠地看向福克斯,福克斯朝着莱因哈特傻笑起来。
在一旁冲做翻译的李飞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些德国人真有意思。
“蜜汁梨球!”最后一道行件上来了。这是一道甜菜,在场不少德国看到这道菜后,觉得这就是最后的甜点了,这场宴会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但出乎德国人意料的是,又一道菜上来了。
“酸菜鸡丝火锅!”
刚才的干红也撤了下去,侍者给各位倒上了透明的白酒。一时间一股醇香的酒气四溢开来。
威廉二世吸了吸鼻子嗅着酒香,问道:“这是什么酒?”
载伯涵向威廉二世介绍道:“这是今天唯一的中国酒,也是中国酒中的极品——茅台。这种酒只有中国西南的一个叫茅台的小镇酿制的才能叫茅台酒。
“这酒有800多年的历史了。味道香味独特、幽雅细腻、酒体醇厚、空杯留香持久。而且中国酒年份越长越好喝,今天喝的就是三十年陈的,您尝尝。”
“果然是好酒!”威廉二世轻轻地尝了一口,“这酒挺烈啊。”
“是的,这酒不比干邑白兰地差多少,您看。”说着载伯涵往小碟子里滴了一点酒,然后掏出火柴划着一根凑了上去。呼地一下子,小碟子里的酒液竟燃烧了起来,淡蓝色的火苗在碟子上方跳跃着。
“好烈的酒!”有人惊讶地说道。
“大家请尽情享用吧。”载伯涵招呼大家接着吃。
“混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会有这么多菜?”看着上来的火锅,闻着香味莱因哈特懊恼极了。他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菜,但他现在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主要是馒头吃多了。要是知道有这么多菜,他绝不会吃这么多馒头的。
在欢乐的气氛中宴会接着进行下去。酸菜鸡丝火锅这道也是很合德国人的胃口。随后还有“什锦火锅”。
最后上来了四个小菜“酱花生仁”、“什锦菜”、“卤虾黄瓜”、“糖醋萝卜”。
“陛下,还有各位先生们,感谢大家参加此次宴会,现在我宣布宴会到此结束。明天就要开始演习了,若果有幸能在演习中获胜,本爵将再次宴请诸位。在这里就预祝明天演习顺利吧!”
众人也举起酒杯,“预祝演习顺利!”
宴会终于结束了,大家是一包口福,尤其是德国人,聚在一起还在谈论刚才哪一道菜最好吃。
这时,载伯涵向威廉二世和其他人引见了孔庆仪,孔庆仪竟和威廉二世握了手,而且交谈甚欢。
和现任衍圣公孔令贻不同,孔庆仪为人开明,是一位“得风气之先”的新派人物。
而孔令贻极端保守,在修津浦铁路的时候,原计划从曲阜经过。孔令贻却以铁路线里孔林不过十里,恐惊扰祖先为由迫使铁路绕道兖州,最终兖州成了重大交通枢纽。更可笑的是一九一九年孔令贻病死北京,他的棺材经火车运回曲阜,由于津浦线改道绕过曲阜,下了火车后其家人抬棺步行上百里才把他运回孔林下葬。
其他德国人知道孔庆仪是孔子后裔,而且家族传承两千对年也都惊讶不已。震惊之余纷纷上前与孔庆仪握手。
孔庆仪谦逊儒雅的风度获得了德国人一致的赞扬。
最后载伯涵率众人将威廉二世等人送出了橘园宫。
走的时候,福克斯小声对莱因哈特说道:“莱因哈特,你听到了吗?那位中国亲王说只要演习胜利了就还宴请我们,不知道下次会有什么菜。”
“谁知道呢?”莱因哈特揉揉肚子说道:“那道肘子真是太美味了,这是我吃到的最美味的肘子了。”
“没错,还有之后的那道炒肉真是太好吃了。”福克斯回忆着说道。
莱因哈特斜着眼看着福克斯道:“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刚才你竟然骗我!”
“哈哈,”福克斯又是一脸傻笑,道:“我不是看你吃不下了吗?我可是为你好。”
“真是混蛋,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竟会有那么多道菜,早知道我才不会吃那么多面包了。”莱因哈特抱怨道。
“就是,就是。”福克斯连连点头。
“不对啊,什么叫下次吃什么?你是盼望着我输掉演习吗?”莱因哈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哈哈,怎么会呢?”福克斯瞬间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解释道:“我当然是希望咱们赢了,哦,不是!我是说我们一定会赢!”
“那是当然。胜利只能属于我!”莱因哈特高傲地说着。
“可是我还想吃一次那些中国菜。”福克斯小声嘀咕道。
莱因哈特立刻看向福克斯:“你刚刚说什么?”
“哦,不,没什么,我是说明天是不是要手下留情不让中国人输得那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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