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涂猛的抬起头来,紧紧盯着伏省的双眼,语音颤撞抖的问道。
“你可当真?”
“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
温家酒楼,虽然不是义县最好的酒楼,却是义县最懂得‘和气生财’的酒楼。
掌柜的温和,少年英俊、和气有礼、家资颇丰、父母早亡,别说是在义县,就是整个锦州府的财东富绅,都恨不得,能招得一个像温和这样的东床快婿。
每日里,上下两层的温家酒楼,虽说不是座无虚席,也总是客流不断,
面街的一楼大堂,摆着七八张桌子,你在街上走累了,进来坐会儿歇个脚,什么酒菜茶水也不叫,小伙计也谨记着温掌柜的吩咐,不会给你一点儿脸色,更不会赶你出去,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他还会用粗瓷大碗,给你盛上一碗用残茶和高碎末子冲出来的‘伙茶’解渴。
靠楼梯口的柜台,平时多是掌柜的温和在那支应着,那个不苟言笑的解元公——张钜鹿,平时在后院儿读书备考,只有晚上拢帐的时候才会出来。
从柜台旁的楼梯,上到二楼,半环型的过道儿,能让站在中间的小伙计,随时应承二楼那五座雅间里各位客人的吩咐。
酒楼外,临门三尺之上,高悬着一块温家挂了三代的柳木牌匾,匾额上书——温家老店,另有一行蝇头小篆写着:良善君子店,千里客来投。
徐虓在城门口的茶寮,没见到那位戴着面纱的青衣女子,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后,半夜未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桌上留了饭菜,义父徐良没有在家,想是去茶楼听书去了。
记忆里,义父除了练武打猎之外,唯一喜好的,就是去酒肆茶楼,听说书先生讲天下大事、武林异闻,
犹其是在功力全失之后,义父不能再练武打猎,听书就成了老爷子平时打发时间的唯一乐趣。
‘对了,第一次和那个姑娘相遇,就是在温家酒楼,一会儿再去看看,兴许还能碰上她呢’
徐虓穿上了衣服,好好地洗漱了一翻,又把头发扎了起来,对着装水的水缸一照,水面倒影中的自己,干净整洁,虽说不是俊美清秀的翩翩公子,也算得上是英朗侠气的大好男儿。
有心栽花,花不开。徐虓到了温家酒楼,和伙计还有掌柜的温和一番打听,才知道那个带着面纱的青衣姑娘,从那日之后,就再没来过。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遇到那个青衣姑娘,却和三泰武庄的大庄主伏涂,在温家酒楼巧遇。
“徐小哥,少年英雄。”
“伏庄主,老骥伏枥。”
伏涂差点儿没一口老酒喷到徐虓的脸上,这义县第一贱人,果然名不虚传。
“徐小哥,伏某今年才二十有九。”
伏涂强忍着心里的冲动,才没有一拳砸在徐虓的脸上,
自己这些年也算是吃得好、睡得好,别说是老,稍稍拾掇一下,说是二十四五,也不是没人信,怎么到了你徐虓的嘴里,就成老骥了呢?
“伏庄主,虎口关外,您这年纪,可算是长寿了。”
“徐小哥说笑了,伏某又不是住在虎口关外的突厥人。咱们漓阳,三十可才刚刚而立啊。”
伏涂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的看着徐虓,他的手不经意的放到了腰间。
“哈哈哈,是我说错话了,伏庄主莫怪、莫怪。”
“徐小哥,你平时吃饭,也是这样弓不离手吗?”伏涂的手,还放在腰间。
“山里的猎户,别说吃饭,就是上个茅厕,也照样弓不离手、刀不离身。”
“伏庄主,您来义县有五年了吧,就没想过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吗?”
徐虓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伏涂放在腰间的那只手,把手中的黄尘弓,示威似的扬了扬,意思是:老小子,你给我老实点儿,我这弓,远可射箭,近可当棍,小心我一个不高兴,抡你个山花烂漫、万紫千红。
“伏某想在还乡前,锦上添花。”
伏涂好汉不吃眼前亏,把手又放回到桌子上,谁让对面这小子占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便宜呢。
“伏庄主,半个月前,我进山打猎,迷了路,绕来绕去,就绕到了夹扁石那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九匹青狼!”
徐虓神秘兮兮的伸出一个大拇指,伏涂心里又一阵好气,九匹青狼,你伸一个大拇指是什么鬼?非常十减一吗?
“然后,我就顺手把那九匹青狼全都宰了。”
“徐小哥,把狼皮卖给伏某可好?”
伏涂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推到徐虓的面前,最上面的一张是百两面额,粗算一下,那沓银票,应该有二十几张,两千多两银子。
“伏庄主,我义父说过,你虽然使的是双刀,但刀招里有京西腾氏,虎牢枪的路数,京西腾氏,一门忠烈,我义父更是和腾家长房的三爷腾粟是总角之交。”
“伏庄主,你说我义父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啊?”
“他竟然说,你和腾家三爷年轻时,有七分相像。”
徐虓瞟了眼桌上的银票,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对着伏涂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那徐老爷子,说没说那位腾家三爷,后来怎么样了?”
“腾家三爷,早年也是边军中的一员虎将,不知怎么,就传出腾三爷杀官叛逃到突厥的信儿来,义父和我说,其中必有隐情,搞不好就是一出王佐断臂的苦肉计。”
“伏庄主,今日我可以一两银子都不要,就把狼皮送给你。因为我现在还不确定,你到底是披着狼皮的人,还是披着人皮的狼。”
“你若是人,但有马高镫短,徐虓必鼎力相助。”
“你若是狼,我就将你扒皮抽筋,拿你的骨头喂狗。”
“徐小哥,你就不怕伏某收了狼皮后,不认账吗?”
“狼窝在哪,我心里门儿清。在咱们锦州,大到文官武将,小到武夫百姓,就没有不喜欢穿狼皮靴子的。”
“你要是不认帐,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把狼窝掏了。”
“好!那你就替伏某把那九张狼皮给烧了吧。”
“至于伏某是人是狼,总有一日,我会亲自给你一个交代。”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伏涂抱拳起身,离开了温家酒楼。
温和给徐虓倒了一杯酒,小伙计刚要上来收拾桌子,就被温和拦了下来。
“你先去忙别的,我和你徐大哥聊几句。”
“这炒山鸡、溜鱼片、拌笋干儿,都还没动筷儿,你拿下去,晚上让吴师傅炖一大锅白菜,把这些加在里面,给伙计们解解馋,这碟盐豆子给我们留这下酒就成了。”
“温面瓜,你要没发财,真是老天爷不睁眼了。”
“小豆子,你慢点儿收拾,徐大哥不和你们争嘴,你帮我和老吴说一声,炖白菜里多加点儿干葫芦条,我义父就喜欢那口儿,晚上我给他带一碗回去。”
小伙计把菜收拾下去之后,温和压低了声音问徐虓。
“现在就跟他摊牌?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徐虓用手抓了一把盐豆子,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脆响。
“我这叫溜狗惊兔子,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