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周却不介意,再次拨动琴铉,正是刚才那首曲子,不过李行周没有跟着唱,只是任由旋律在别院里回响。
到太平公主不哭了,李行周才停了下来,旋律戛然而止。
太平公主擦掉脸上的泪痕,道
“我哭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行周道。
“公主殿下,不才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太平公主见李行周为人机警,便又放下戒心,也坐了下来,道。
“你方才唱的那首曲子,正中我的心意,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我原先也想过那种一生逍遥的日子,举案齐眉骑马射箭,远比深闺里的日子来得有趣。”
“可惜的是,那位故人并不想如此。”
李行周补了一句。
太平公主性子刚烈,极少与人倾述,若不是李行周的曲子切中了她的心事,她也不会有感而发。
太平公主感叹了几句之后。
李行周道。
“薛公子原有发妻,公主此举却是不妥当。”
太平公主眉头一皱,正要发怒。
李行接着说道。
“那武承嗣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觊觎公主。”
李行周随后补了句。
太平公主叹气道:“母后说了,只要让我嫁给武承嗣那厮,便能促成李武两家的联盟,之后这天下就能永享太平了。”
李行周惊奇道:“哪有此事?国家大事,岂能与儿女私情混作一谈?天下人是否太平,靠的是能者的治理,平定天下,靠的是将军和士兵们血洒沙场,联姻就能促成天下太平之说,根本就之虚乌有,无从谈起!”
“况且,武承嗣那厮那配得上公主的万一。”
太平公主苦笑,人人都知道联姻并非改变天下大势的主因,但是武后偏偏要自己嫁给武承嗣。
因此自己一个月来闷闷不乐,愁烦写在脸上,连下人都不敢接近。
原本是让李行周来说书的,可是他却弹奏了一首曲子,自己竟然听哭了。
不过哭过之后,太平公主觉得自己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
太平公主又道:“虽说如此,但为天下的大局,我最后还是会被迫嫁与武承嗣,这天下,女子的命运,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李行周愤然起身,怒道:“公主殿下,请勿如此作践自己,天下人无论男女,生来皆是平等的,生活、劳作、求学、婚姻,乃至生病、死亡,都并非他人能够左右,人生一世,当掌握自己的命运!”
太平公主被李行周突然之间的行为给震住了,李行周字字珠玑,自己又怎么没有听进去?
李行周的话语中,似乎有许多与世俗格格不入的理念,诸如掌握自己的命运此类的事,对于现今的自己而言,是否太过虚妄?
太平公主叹气道。
“婚姻大事,让我自己做主,这可能吗?”
李行周神色严肃,朗声道。
“公主殿下,不要向命运低头,有的人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便赞颂它,有的人一路坎坷,贫困潦倒,便咒骂它,而实际上,它不过是艄公们手里的舵而已,是苦是甜,需要自己去决定。”
太平公主呆呆无言,不知以何种话语来回答李行周。
李行周又坐了下来,刚才的激烈发言,导致脖子处的伤口又裂开了,然而他并不介意。
李行周继续道。
“公主殿下,不才这次来,是来给公主殿下讲故事的,方才拖了这么久,故事竟只字未讲,既然公主殿下不知道听什么,那么不才就自作主张,给公主殿下讲一讲周代那位女王的故事吧。
武曌原本是前代周王的侍妾之一,但她年龄尚轻,虽受宠幸,但无所出,王宫中侍妾的命运向来悲惨,武曌不甘如此,便向太子下手……”
时辰在不知不觉间过去,李行周的故事讲得委婉动听,将武曌如何夺宠、如何夺权的事说得一清二楚,虽说故事中不可避免的提及了武曌的心狠手辣。
但对于现今的太平公主,她更关注一名女子是如何执掌江山的。
其实,她也知道这个周代女王就是她的母亲武则天。
但是这故事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感觉。
李行周结尾的地方,只在武曌登基为止,其后的部分,便不再说了。
太平公主意犹未尽,问道:“这么就完了?武曌得了江山之后,究竟是如何治理的,她怎样让天下男人心甘情愿诚服的?”
李行周道:“实在抱歉,之后的事,史料上已然无从查找了,若在下贸然杜撰,那么这个故事,便成了假的了。”
太平公主颇有些失望,她也想听听天下人对自己母亲的看法。
李行周借机道。
“公主殿下,既有先河,必有来者!公主殿下千金之体,又岂能嫁给武承嗣这种垃圾?公主殿下身为太宗子孙,正是建功立业之时,何不放手大干一场,创下丰功伟业让后人去歌颂?”
太平公主再一次被震住了,李行周的话在脑中久久回响,如醍醐灌顶一般,良久,她终于想清楚了,脸上的表情由震撼,渐渐的转为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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