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淮王府,会客厅里坐满了人,淮王、德王坐在上首,福建布政使和总兵分坐两边,颜思齐和熊廷弼坐在最后,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盏红茶,但似乎没人真的有心情去喝。
“张大人,沈总兵,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左边这位是本王的水师教头颜思齐,右边这位是本王的陆师教头熊廷弼。”淮王说着,颜思齐和熊廷弼一边拱手向两人示意。
“熊教头自不必说,当年可是叱咤朝堂的人物,风头一时无两,我等也是久慕其名。至于颜教头,我们在福州也打过交道,算是老熟人了。”张兴泽似笑非笑地说着。
“老熟人可不敢当,布政使大人折煞了。”颜思齐心里明白自己现在的位置,赶紧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今天把诸位找来,所为便是两件事。一者,此战后俘获众多荷兰红毛夷,这些人当如何处置?二者,此一战,我台湾有海无防,有陆无兵的空虚之像,暴露无遗,台湾今后的防务该如何管理,也需有个说法。”
“俘虏的事,还应当上奏朝廷听候定夺才是。至于海陆之防,福建各卫所尚有些漂舶可堪操使,日常巡护倒也敷用。”福建总兵沈汝真说着,晚明的军事体制比较复杂,主要分为“兵”和“军”两大体系,“兵”即是征募兵,是真正打仗的部队,由朝廷发给军饷,是全脱产的职业军队;“军”即是卫所军,是朱元璋当初创立的农军制度,现在大部分只充当后备兵员和后勤机构。“兵”与“军”之间,既相互独立,又有所交叉。总兵募兵时可以直接抽调卫所军,但是卫所指挥使和总兵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从属关系,因此经常会出现一个指挥使有两重身份,既是卫所的最高管理者,又是总兵手下的一个将军。这种情况在东南沿海比较普遍,当年戚继光、俞大猷领导东南抗倭战争,需要打造大量的战船,由于明王朝在郑和之后就不存在中央舰队,导致这些战舰的归属权产生了争议,最终还是决定直接由地方卫所来管理,需要的时候就由总兵征调,这种“省事”的模式成型后,逐渐就从水师扩散到整个军队体系,直接导致了卫所制度的边缘化。
“本王的意思,倒不是要总兵大人亲自操船,可否将卫所里闲置的那些杂船直接交于孤,由孤自己征募兵员,施以操练?”淮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那些船与其放在卫所腐烂生锈,还不如自己拿来,跑商也好,收买路钱也好,总归能给自己找点银子花花。当然,他还有另一层考虑,颜思齐在海上的实力越来越强,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海上力量,将来恐怕会对他失去控制,一旦尾大不掉,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沈汝真犹豫了一下,“这……千岁,要拿也能拿,就是怕将来朝廷过问下来,末将不太好交代。”
淮王思索了片刻,“这样,这些船算是本王借你的,两年之后原样归还,如何?”
“嗯……这倒也行,不过千岁得写个借条,万一上头追究下来,末将也好有个说法。”
“无妨,明日你回去便把船带来,本王自会把借条给你备好。”淮王转头又看向张兴泽,“张大人,今后为了屯垦地方,我台湾需要不断从福建转运丁口,这事儿还得您行个方便才是。”
张兴泽心说,您老不是早就在干这事儿么,“千岁无需费心,下官早前已将颜教头徙民的事情上奏朝廷了,万岁对此并无异议。”
淮王闻言若有所思,意味深长地朝颜思齐看了一眼,“如此,甚好。”
公事儿说完,淮王便请福建来的两位出门休息去了,会客厅里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
“好了,现在该谈谈咱们的家事了。”淮王说着,接过熊廷弼递过来的一张纸,“颜教头,听说你俘获了红毛夷的一艘大船,上面还有五十门巨炮,可有此事?”
颜思齐一听这话,心道不妙,“千岁,船确实缴了一艘,不过也不大,炮呢,也就那么几门而已。”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本王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你捞上来的大炮堆满了两个库房,全本港的人都看见了,你还想骗孤?”淮王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桌子。
颜思齐尴尬地抠抠自己的额头,“也罢,千岁既然这么上心,那这些大炮平分了便是。”
淮王嘴角含笑,“那艘大船呢,你打算自己留着么?”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