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泡将军吗？”其中的一名警官轻声招呼。

可泡泡雨似乎没听见。他与警官擦身而过，向屋内的一张硕大的圆床径直扑去。

床上，躺着妈妈，妈妈的身上盖着绛红的绸缎，她睡了，安详而美丽……他轻扑在妈妈身旁，细细端详那亲切的脸庞，“妈妈，您好美好媚啊，睡着了还像醒着。您的雨儿来了，来陪您，不过，现在不想叫醒您，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就可以使劲儿抱小雨了，小雨个子大，没有力气可抱不住哦……”接着，他取出手帕，在妈妈的眼角轻轻擦拭，那里有长长的泪痕、伤心的印记。当泪痕擦净的一刻，他感觉到了心的刺疼和耳边的暖风，风，是从齐小羊的嘴中吹来的：

“小雨，阿姨睡着了吗？”

“嗯！”泡泡雨点点头，顺势把小羊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

就这样，他俩跪着，手拉着手，一同趴在晴晴的身旁……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她依然安睡。此时，一位警官走过来，轻拍了一下泡泡雨的肩，那意思是有话要说。泡泡雨领会了，便随着警官走到窗边。

“泡将军，不必等了，晴晴女士不会醒了。”

警官的声音十分平和，泡泡雨也听得明白，但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秒钟后，他以更为宁静的口气说：

“您说什么？”

“我是说，晴晴女士不会醒了。”

这下，泡泡雨信了自己的耳朵却不信警官了。他大吼一声，一把抓住警官胸前的衣服将他提离了地面。

“什么！你胡说什么？谁不会醒？谁不会醒——”他失态了，颤抖的唇触到了高挺的鼻子，那气势是要吞了警官，或者吞去警官的话。

他的吼声极其粗野，震撼了整座别墅，使晴晴身上的绸缎都抖了几抖。这时，惊恐的齐小羊和其他人员都围了上来。小羊冲在前面，一边拽住他的衣角，一边发出飘忽动人的哭音：

“小雨！小雨！”

另一名警官则轻拉着那条施暴的手臂，用绝对宽仁的口吻说：

“泡将军，冷静，节哀。”

而最超脱最大气的还是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像如来佛一样，他又一次揭示了事物的真相：

“泡将军，这是真的，你妈妈已在两个小时之前——服毒自尽。”

一时间，泡泡雨凝固，他的躯体、视线和思绪统统停了下来……而齐小羊却相反，她身体一软即趴在泡泡雨的背上呜呜哭起。结果，哭声唤醒了泡泡雨，他猛然松手，向警官连连致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愿意接受您的惩罚。”至此，泪水从泡泡雨僵硬的眼眶中流了出来，接着他缓缓转身面对痛哭中的小羊，“不哭，乖。”在轻轻地搂了一搂之后，他搀着她的手走回到床边，跪下，扑在晴晴身上放声痛哭，“妈妈——雨儿来晚了，来晚了，妈妈，雨儿和小羊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吧，妈妈，你为什么不等我们！为什么——”

“来晚了”和“为什么”成了两个关键词。“来晚了”是对自己的批判和追悔，“为什么”则是对妈妈的嗔怒。他极度后悔，后悔看轻了此次事件的杀伤力，如果昨天，从齐叔叔那里一离开就赶来平江，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眼前的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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