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左翼再次响起了一片欢呼,几面敌兵的旗帜倒下了。
在欢呼过后,其它的四百余步兵,跟上这支先锋,继续冲杀敌阵。
伴随着一股又一股的欢呼呐喊,左翼的敌兵开始四面溃败。
...
浮桥头。
敌酋身边的主力,看到侧翼崩溃,发起了更大的骚动。
其中有两支长枪方阵没有冲击我的中军,却是朝着反方向,从浮桥上逃亡湖中岛上。
随后,这四支长枪方阵都崩溃了,几百人拥挤着过桥,四散而逃。
敌兵的旗帜纷纷地倒下,犹如狂风吹倒的干枯野草。
敌军的士兵惊恐地呐喊,更甚张皇失措的惊弓之鸟。
我军士气如虹。
…
左翼。
我领着十多名骑兵,冲到左翼,趁机追杀着这些溃兵。我杀到敌酋帅旗附近,还隐约听得到,敌酋在大喊着什么。
“为了皇帝!为了陛下!”
“为了陛下!皇帝万岁!”
“不要逃跑!”
听到这些话,我发出了冷笑,嘲讽道:“呵呵,难怪你会打败仗。”
…
战斗还在继续。
我骑着听雨,四处观察战场。
中军、右翼的士兵也将楯车推到长枪方阵。甫一接触,敌兵各队就连续地崩溃,逃亡浮桥。
掌旗官带第一队冲杀,组队冲杀敌酋的亲丁骑兵。无名带领后敌队,趁机强攻浮桥头的敌酋大纛,一同要把敌军彻底地打到崩溃。
半个小时之内,敌酋亲兵残伤惨重,逃离了战场。
敌酋把帅旗抛弃战场,亲兵将大纛沉入黄河。
敌兵的最后数百人,则被我的麾下们驱逐,都溃散逃亡浮桥,沿着浮桥逃到湖中岛一处,然后等着被瓮中捉鳖。
…
..
下午。
宿迁郊外。
数百名敌兵都已经放下兵器投降,被我兵所俘虏。还有其余散兵游勇,逃入湖中岛内,自然有宿迁官府去逮捕,不足为虑。至于我军伤亡,目测两天相加,不过二百。
是役也,大获全胜。
我终于成功地解救宿迁了。
其实,这一仗赢得很莫名其妙。
宿迁的援军一出击,敌兵就自我崩溃了。
胜利后,我依旧下令扎营脱车头镇,不入县城。
因为现在入城为时尚早。受伤的士兵需要医治,阵亡的勇士需要埋葬,立功的战士需要奖赏,俘虏的敌兵需要处置。
战场正在被随从队、野工军清理。
我骑着听雨,巡视着战场,我看到了满地的敌兵,投降的俘虏,散落的兵器,垂倒的旗帜,烧毁的营寨,缴获的物资。
随后,心头感到一阵汹涌澎湃。这可是一场大胜仗,我的麾下损失不满二百,敌寇一千余人全军覆没。
我军犹如秋风扫落叶,荡清了全数敌军。
…
..
夜晚。
脱车头镇,客栈。
我怀着害怕的心情,走进这处伤兵住所,刚入门客栈,就感到了一股不舒服。
一片腐肉的污臭,弥漫在房间和大厅内。
污血横流在地板上,怎么刷洗都洗不干净。
从伤兵体内拔出来的箭矢、长枪枪头、火枪弹子,都被扔到地上,堆在了一起,叠起来后比桌子还要高。
至于医治的工具、棉布、则散乱地摆设在许多木桌上面。一尊尊酒瓶到处都放着,有些酒水撒在地上。
我在害怕什么呢?在伤兵营房内,我常常不敢直视伤兵,因为他们会重伤而亡。
可是,我作为指挥,却必须面对。
...
客栈内侧。
一群伤兵正躺一片片的木板毯子上,也许一些房间里还躺着其他伤兵。
轻伤重伤都有,伤口都已经包好了,几名医士在里面巡查着,给伤兵们换药、喝汤什么的。
伤兵们没有什么大呼小叫,但是我反而更害怕了。因为,我只听到气若游丝的呼吸...
我宁愿听到他们在惨叫!
起码是在救治,才会惨叫...
…
客栈二楼。
我往走道一旁看了看。
是一群医生,他们累得躺下了,在二楼就找了一间客房,铺开地毯,睡着觉。
刹那间,感觉到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有人道:“别吵醒他们,这些年轻人已经忙碌两天两夜了。我知道你很关心同袍,让我带你吧,但别惊扰这群年轻的医生们。”
我转过身,抓着这名医士,看到了这医帅满脸的疲态,皮肤极度衰弱,只是眼眸却依然露着莫名的坚忍。我出问:“我是袁思焕,我想知道伤兵里面,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
这名医帅没有什么惊讶,只是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后,才回答:“将军...复苏之人不足一半。”
复苏之人,不足一半。
我又道:“陈天拔呢,他在哪里,就是管你们所有医生医士的那个最大医帅。”
我想问问,你的能力不过如此吗!
你到底,有没有奉献地区尽力救治!
这名医士思索了一阵后,才伸出手,指着一处房间,道:“在里面,给最后一名伤兵治疗...”
说完后,医士哀叹着,去另外一处地方巡查了。
我踏着污垢的地板,朝着那房间,走过去。
刚到门外,就有一股浓厚血腥味,朝门外扑鼻而来。我闻着这味,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群医生在这里两天两夜,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
..
室内。
一名浅色长袍的男子,正在一处床边,旁边摆满了小刀具,各式棉布,还有一些酒瓶子。
床上,正躺着一名伤兵,衣服已经脱下,肉体绑上了一串串的棉布。但是伤兵的鲜血依旧流淌,殷红的血液覆盖了整个床面,滴落下地板。
医生疲态尽显,伤兵面带洒脱。
看到这一幕,我觉得,或许我错怪了他。
陈天拔跪倒在床边,膝盖被鲜血染红,缓缓地出语:“救不了你,我很抱歉。你有什么遗言吗?”
突然地,这名伤兵回光返照一般,拉着医士的手,说道。
“我的妻,马上就要生婴儿啦。不要那么快,拿我的死讯告诉家里人。”
“让她生下婴儿..再告诉她我死了。我害怕她会伤痛,我见到许多孕妇,得知丈夫阵亡,哭晕倒,然后婴儿会滑胎的。”
“如果她生下儿子,我的其他家人会养活母子二人...”
“求求你,等一年后,半年后也好,再告诉她...告诉她...我...”
“我...”
“谢谢。”
...
这名伤兵的手垂下,没有再说一个字出口。
大医士却突然地伸出手,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这具尸体,他在低语着,重复着一句话。
“我答应你。”
陈天拔身着浅色长袍,跪倒床边,流下眼泪,抽噎着。
他哭了。
…
门外。
默默地,我看着这一切,哭泣的医士,无言的尸体,残破的军装,血腥的棉布。
我轻轻地低声了一句。
“对不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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