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谨望着刀下的胡特鲁,此时胡特鲁满身鲜血,表情又是悲惧又是疼痛,完全没有了凶悍残暴之色,显得又是可怜又是卑微,但家园的焚烧,奶奶的惨死,妹妹的下落不明,都是拜这人所赐,不杀此人,难消他心头之恨,想到这里,他双手高举起短刀,对准胡特鲁的咽喉,就要一刀刺下去。
胡特鲁脸露恐怖之色,哀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熙谨正要向下刺去,忽然室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颤巍巍地说道:“胡特鲁,是你回来了吗?”
熙谨没想到这个院子里还有别人,不由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刀,盯着敞开的房门外。
胡特鲁刚才还在求饶,听到那妇人的声音之后,忽然脸色大变,低声对熙谨哀求道:“好汉,你杀了吧,我罪该万死,只求你不要再杀别人了,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吧……”
熙谨道:“她是什么人?”
胡特鲁道:“她是我娘,已经八十多岁了,好汉,我娘又瞎又聋,她看不到你的,你杀了就赶紧走吧,求求你放过她……我家苦,我娘拉扯我长大,受了很多苦,都是我不争气,没让我娘过上好日子,我原本想着卖了这处宅子,好好孝敬她几年,唉,不说了,你要动手就动手吧……”
熙谨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惨然,这个罪孽深重的人,这个在宋国烧杀抢掠视别人生命为草芥的人,原来也有一丝人性,但他的人性却只是对自己的亲人,对别人的生命却任意践踏,这个人当然该死,可他死了之后,谁来照顾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又聋又哑,没人照顾很快就会过世。
熙谨想到这里,一时犹豫不决,举着的短刀,再也刺不下去。
这时,一个苍老的女人,拄着拐杖,摸索着走了过来,摸索站在门口,又问道:“胡特鲁,是你吗?怎么这么大动静?胡特鲁,你怎么不说话?”
胡特鲁不敢作声,可怜巴巴地望着熙谨,目光中满是哀求和绝望。
熙谨心中暗叹一声,他放开踏在胡特鲁胸口的脚,挺身站了起来,把刀插在腰间,向房门走去。
那苍老妇人浑浊的目光直直望过来,却看不到从她面前走过的熙谨,也听不到熙谨的脚步声,仍然在问着儿子。
胡特鲁紧张而恐惧地望着熙谨,恐怕熙谨动手杀他母亲,但熙谨并没有动手,只是从他母亲的身边走过,向外走去。
胡特鲁这才松了口气。
熙谨走到院子中,忽然听到房间中传来老妇人一声惊惶的喊声:“胡特鲁,我的儿,你怎么了?”
熙谨心中一阵惨然,胡特鲁是死是活,他都不管了,只能任他自生自灭了。他快步走到院门前,打开门闩,从院门走了出去。
熙谨独自走在街头,此时街上行人车辆已经渐渐稀少,有些店铺已经关门。
熙谨心潮起伏,一会想到下落不明的妹妹,此生可能再难相见,一会又想到胡特鲁与其母亲,不知胡特鲁是生是死,他的母亲以后如何生活。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熙谨的头脑一凉,忽然想到与程度的约定,不由心急如焚,想赶紧回去,但现在街上不时有辽兵巡逻而过,如果他奔跑而行,难免会被辽兵盘查,只能保持着正常的速度行走,还要避免被辽兵发现他衣服上的血迹。
幸好一路有惊无险,熙谨终于回到客栈,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熙谨的房间中并没有亮灯,也没有动静,熙谨以为程度见他不在客栈,已经回去了,但当他推开房门时,只见朦胧的光线下,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中。
熙谨一惊,低声问道:“谁?”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