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子那对于崔乐蓉和萧易两口子是打从心眼里面就敬佩的，村子里面能耐人不是没有，但大多也就是一些个小打小闹而已，真正有本事的有能耐起了头还能够像是以前一样待人的也就是这两口子了，换成别人家的那是早就已经耀武扬威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了。

花婶子琢磨着也就是这两口子这样的做派方才能够一眨巴眼就把人甩在后头了，而且还不忘记惠及乡里的，花婶子心里面自然也是高兴的。

等到明年开了春，我就觉得这日子就更有盼头了，辛苦辛苦那也都是值得的，花婶子笑呵呵地说道，趁着这几年年景好，那也可得使一把子力气呢。

这话像话！崔十六进了门来听到的就是花婶子所说的这一句话，对于他们这些个上了年纪又挨过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除了天灾那都是要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挣饭吃的，田地就是他们的根，双手就是他们的命啊，崔十六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个不肯吃苦还见天叫嚷着穷的人了，穷什么穷，早一辈的那吃得苦还更多呢，当初饥荒的时候还都是靠着树皮草根给撑下来的，现在好歹可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崔十六在家里面也是呆了挺久，正月里头上门那也的确不是一个好意思的事儿，可要是不趁着现在过去的话，回头去了杨树村哪里可不就更不好意思了么，虽说萧易那是他们中央村的女婿，可人到底也是杨树村的嘛，再加上杨树村的里正萧大同那之前也没少给气受，后头话里话外的还不忘提醒着他，他们中央村的人可都是占了杨树村的便宜这个事情。

虽说这的确是个事实，可他这个当里正的那多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成天被人这么挤兑着，这心里头那也是有些不好受的，所以在家里面自己折腾自己挺久，最后还是厚着一张脸皮过来了，进院子就听到了花婶子刚刚那一句话。

往后这日子的确是更有盼头了，可是吧，人心这个东西就一下子闹出事情来了，村子里头的人不少人都眼红着花家婆娘和郑氏那兔子买卖。

去年年初的时候这两人买了兔子来养着的时候，村里头人也没少说闲话，就是觉得这两人那是有钱没地儿使去了，这兔子去了皮去了内脏还剩下多少肉呢，还不如养几只鸡呢，好歹还有鸡蛋的进项，就那兔子有什么好的，气味还熏得慌，可两人愣是一直都有买，生了小的接着养，一窝一窝的可是不少。

说她两瞎折腾吧，可人到底也是给折腾出来了，等到现在这酒楼一开，那兔子啥的就有卖了，价钱给的也是不差呢。之前说闲话的人一下子就眼红了，看着谁家能一天几十文钱地赚，谁不眼热啊，就是出门去给人做工辛辛苦苦一天下来那也没几个钱呢。

于是眼红的人就在私下里头自己通气儿了，想着也要跟着养兔子来了，可这兔子怎么养，养了之后能不能有人要那可也还得折腾呢，之前偷摸着养了兔子的人家也不晓得是闹了啥，反正养着就看着恹恹的，一点也不精神，后头看着快不成了只好是杀了自己吃了。

后头就有人跑来崔十六这头了，想着从他的手上让他去劝了花家婆娘和郑氏，让人把怎么养的法子给说出来，明面上说的那也是好听的很，说什么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要是村子里头能有自己的生意到时候做大了指不定还有啥好处说不准还会像是萧易两口子似的被皇帝老爷知道，瞅瞅这两口子你说真要算起来的话那也的确是没干啥大事儿，可就是得了这个好处，县令老爷那是个清官，那肯定不会昧下他们的好什么的，还说什么虽然现在村子里头的人的确是有面子了，可旁人都觉着是跟着沾了杨树村的脸面，可要是自己家办成了的话，到时候自家就有这样的脸面了。

崔十六那也是人老成精，还有啥不懂的，这些人的话说的那是各种好听，说白了那还不就是想着让他去出这个头，回头闹起来丢人的也是他这个当里正的，崔十六还有啥不懂的，也是被村子里头这些个人搞的有些心寒了，眼红人这事儿他还能懂，他也眼红着啊，可也万万没有逼着人把方子给交出来的道理，传出去能听的？而且这事儿也真的不能开头，真要是开了这个头，那往后呢，只要人家赚钱的营生难道都要逼着人交出来不成？

十六叔来啦。郑氏原本还在想呢，应当是没这么巧十六叔说来就来的，可现在看到了人，她心里头也是忍不住有些嘀咕了，更何况先前还有那个事情摆在自己的面前，真要让她不多想那还真是不行，不过明面上那还是客客套套的，十六叔吃过了没？要不再吃一些？

在家吃过哩，就是吃饱了出门来走走，你们可吃好啦？崔十六虽然心里面多少有些发苦，但脸上还是带着笑。

吃的差不多哩，真准备收拾呢。郑氏笑呵地说道，又搬了条凳子给崔十六坐，桌子上的菜色也麻利地被端了下去，没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将桌子擦干净了。

冬日里头空闲的多，像是现在这种日子能干的事情也就只有猫冬了，家家户户除了走亲戚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愿意大冷天地出门，崔十六坐了之后，手上也拿着个旱烟杆子，就拿在手上，倒是不抽，只是那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有几分的凝重，像是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开口和怎么开口的意思。

十六叔啊，你过来的也巧，刚好我和花嫂子也有个事儿想和你说哩。郑氏也不是个忸怩的人，既然是要说了那干脆就直接说得了，这含含糊糊的自己还觉得挺矫情的。

前一阵子吧，村子里头也是有不少人问我们两打听这兔子要怎么养的，那个时候我们两也没说，一来那也是不晓得有多少人是想干这个事儿的也不晓得她们能不能扛得住的，毕竟这有些事情不是看着简单做起来的时候就真真那般的简单的。郑氏道，村子里头的人是个啥性子的，我不说，十六叔你心里面那多少也是应该有数的，多的是那种眼红的时候一窝蜂地干了，等到回头又没整出个啥来就埋怨了人的。

这事儿吧我也知道，你就放心，开了春你们该怎么办那也还是怎么办，要是有那些个拎不清楚的人就只管来和我说。崔十六那也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上有些无光啊，看看崔老大一家子那都是个本分人，在村子里头这么多年下来那也都是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基本上都没闹出过什么事情来，现在也算是帮衬了村子里头良多了，他这个当里正的不说能多帮衬了人的。

崔十六一听郑氏这话就知道她要说啥了，怕是觉得自己可能会帮衬着村上的人说话吧，可他哪里是这样的人。

咱们这土里刨食的人就是那样的性子，说白了就是穷怕了，眼见着有啥挣钱的都巴望着，我也实话和你们交个底，上我这里说这个事情的人那也是不少的，不过你们就放心吧，我都没答应个啥！崔十六抹了一把脸，说起这个事情来我这脸上也是无光啊，可做人到底还是没有这样干的，见着人家怎么挣钱了就要问人要法子那往后谁还肯花心思下功夫的？说出去那也是站不住脚跟的，该是你们的也还是你们的，这话我就搁在这儿了，我话说那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这种事情要么我死了，我要是没死，谁也别想越过去，这也是个规矩！

郑氏听到崔十六这一番话的时候心里面也惊讶极了，她还真没料想到十六叔会说出这话来，原本还以为在这个事情上村子里头几个辈分大的会和稀泥，等到折腾折腾到时候再给弄个借口把事情给敲定下来了，真要是这么干了，郑氏也不会不肯，只是这心里面那肯定是会不舒服的，往后吧，村子里头也就维持本分罢了，有啥好的肯定也是不会顾着了。

郑氏也不怕自家没了出路，她早就想好了，自家二女儿门道多，总能给想点办法的，就是没办法，那他们家现在这日子也是饿不着，就这么凑合着过也是成的。

我早就说了十六叔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崔老大说，声音里头还有几分的得意，他就说了吧，十六叔这人心里面明白的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答应。

梅林啊，你这话说的我这老脸也是脸红的很啊，崔十六也还是不好意思的很，我这也应该早早地就站出来说这个事情才对，要是我早些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打消了这些人的念头也好，只是我这顾念的也是太多，反而倒是有些对不住你们一家子了。

十六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个事情也不是你挑起的头来，又怎么能够算在你的头上呢，咱们不是还老说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么！崔老大说，我也是打小在村子里头长起来的，大家伙是个啥样子的人我心里面也都是明白的很，也不怕说句难听的话让叔你听见，会有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头也真是不怎么觉得有啥意外的。别说别人了，换成是我，要是我家穷的揭不开锅了瞅见别人家有个啥好营生的，我心里面那也不是个味儿的，我心里面也肯定是在想着要是能有法子的话也想给家里面多挣几个钱的，咱们村的那也算好了，至少没有明面上过来抢的了，我听说有些还是明着抢的，到时候抢了又能咋地呢，还有些个心狠一些的指不定还都不会给留下性命来的。

崔老大当初那也是生气啊，可生气之后又仔细想了一想之后就觉得这事儿换在他的身上他自己也是要有些坏心思的，村子里面的人也就是起了点坏心思罢了，最多也就是在背后做点小手脚，大的事情那到底也还是干不出来的，就冲着这一点也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你这话可不得叫人听见的，话虽说也是有几分的理，可到底也还是站不住的，没得这么干的事情的。你这话要是被人听见了还不得助长了那些个人的心思，这一次要这么搞了下一次又要那么搞了，那就甭想搞啥营生了。人家拿你一个桃，你不吭声的，一家拿了那就会有第二家也跟着来拿的，到时候你给还是不给，你不给，人家就要说前头有人拿了你不吭声现在咋地到了他们手上就不成了，可你要给了你往后别说桃没了，就是你的李子梨子都要没了，拿着拿着人就成顺手的了，那还能是你家的？崔十六一本正经地说，他也知道崔老大这人是个憨厚的，从他的角度来看可能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个什么大事儿，可仔细较真起来，还真的是一个大事儿，要是纵着不管那往后肯定是要出乱子的。

十六叔这话说的也在理，可到底也是乡里乡亲的，咱们这里捏着不肯放，万一要是起了冲突可咋整呢，您也晓得，人心这个东西，那可真不是个好说的。崔乐蓉沉吟了一会才说，她觉得崔十六能这样想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也懂，人心才是最难掌控的，谁知道原本看着敦厚老实的人会不会突然之间像是发疯一样干出一些个疯狂的事情来？在现代那还有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富裕的口号在呢，更何况是在劫富济贫多如牛毛的古代，指不定什么时候因为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可能会出什么状况也未必。

我就琢磨着，乡里乡亲因为这点小事儿闹的不高兴也不成，说白了，就养几只兔子也不是个什么困难的事情，到时候有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反正养着也不费劲儿，大家伙就算是养了那也就当做多了一口肉也没啥不好的。郑氏对着崔十六说，这话就不能让她闺女来说了，对于村上的人来说阿蓉再怎么好那到底也是个外嫁的，所以有些话她能说得阿蓉是说不得的，村里头的人干的事儿吧，我也真不是不清楚，可到底那也是相处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也只能摸着鼻子认了毕竟还的过日子不是？只是有些话呢，就像是十六叔你说的那样，咱们舍出去了一回，可不能回回都是这样办的，真要是回回都这样办，那是真不用过日子了。

十六叔，我也知道大家伙都想挣钱，说实在的，村子里面有些话传的也挺邪乎的，说的我和我家当家的好像是挣了多少银子金山银山一样花不完一样，可你也是晓得前两年我和当家的日子是过成了啥样的，也就是这两年才有了点起色，银子是挣了一些，也就卖鱼和多出来的粮食卖了攒的，可我家人也不少，幺儿要念书，好几张嘴要张着吃饭的，我们那也真没大家伙说的那么好。郑氏道，养兔子大家想养怎么养规矩也不多，我说了大家都能明白，就算我不说吧，回头大家摸索摸索多少也就知道了，所以这事儿吧我和花嫂子也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两个人呢也不藏着掖着，只是还得托了您给说明白了，大家伙要想挣钱到底也还得靠着自己干，能帮衬的地方都是一个村子上的人谁不愿意帮衬上一把，但要是在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这还真是干不得的。

郑氏也不怕大家把生意给抢了，崔乐蓉也不怕，反正这个也不是什么保密事情，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说起来，她也琢磨过一件事情等到开了春之后能够干的一个事情，去年的时候家里面没这样的条件，今年倒是有这样的条件办了。

崔十六那也是觉得自己一张老脸燥的慌啊。

十六叔你也别在意，这事儿吧真是我们自己想的，也乐意这么干的。郑氏见崔十六那脸色也算不上太过好看，出声说，您呢，就当是帮咱们一个忙，往后大家日子要是能好过那就成。

郑氏也不在意在这个时候说一些个这些好听的话来，反正说了这种好听的话又不会让她少掉点啥的，何不说呢。

是啊十六叔，我们是啥样的人你也清楚，花婶子也帮腔说道，这事儿我们也没啥不情愿的地方，不过道理还是得说清楚的，我这也不懂别的，就是想着吧，大家伙肯干总有一口饭吃的，成天地盯着别人看那到底也还是不成的。

崔十六连连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他悠然长叹了一声，又何尝不知道郑氏他们做出这么一个选择来的原因那也完全是被逼无奈呢，就是一个村上的，闹腾起来那也真心挺难看的，而且大家伙盯得紧，别看他刚刚那一番话说的十分的大气，可真要折腾起来，他这一条胳膊能够拧得过全村的那一条大腿么？他说的好听是个里正，可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个鸡毛蒜皮的玩意儿。

像是郑氏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退这一步又何尝不是为了往后打算呢，这一次说的清楚可一不可再的，往后谁还有那么大的脸面再让人吃亏？

再者，现在还是当着萧易两口子的面说出的这件事情呢，两人虽是没怎么开口，但这些个门门道道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门精的，这两人能干的很，认识的人也多，又有脸面。把崔老大一家子给得罪了那不就等于是得罪了这两口子么，往后有什么事情求到人脸面上的时候能帮衬着？也就是他们村上这些个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人才没想明白这些个道道啊。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豁出这张脸面也得把往后的这一阵子恶风给止了不可，你们就安心着，往后还有哪些个不开眼的敢再整这种幺蛾子来，肯定是不能放过的。崔十六道，萧易，阿蓉你们也别往着心里头去，这些个人就是看不明白，主要也是头发长见识短，都没怎么出过门见识不多就是脑子想也想不出个啥来的。有时候干的事儿吧的确是比较蠢也比较傻，真是说都没办法说。

崔十六也是无奈啊，干的那些个蠢事儿里头可能是没有他这个当里正的什么事，但出了事情来擦屁股的肯定会有他这个里正的事情，真是想说理都没处说理去。

叔公说的是什么话呢，我们哪里是这样的人。萧易看着崔十六也觉得这个里正那也是无奈的很啊，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也不单单只有杨树村有，中央村的人瞅着那也是和他们村子上的人差不离的，只是吧，杨树村上的人现在也就想想，到底还是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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