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朝堂党争之中掺杂的污言秽语,自然是姜澄儿未能料知的了。
她自见到阔阔真郡主之后,常自落寞,因她知晓眼前这位蒙古女子,将来会入主东宫,会为太子生下继位大统的元成宗。这是历史,亦是不可解的。
江南入夏,雨意缠绵。
张弘范自在临安府驻下,半月以来竟未有北渡长江的迹象。
几番打探,才知他这次停留,是为了迎娶小娘子,日子定在了五月廿一。
夏历五月,已近夏至,正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
姜澄儿的卧房廊下便有这样一株,栀子花香气馥郁,夜间清凉之时阵阵花香溢进房中,最是闲适不过了。
她于斯有感,提笔写下:新月牵风影,暗香入画庭。
甄缙笑道:“好字好字。皇宫别院常取玉兰、牡丹、桂花、海棠为景,再者也是水仙、梅花之品,竟未料到你独为它所衷。”
姜澄儿道:“它虽粗粗大大,香气热烈,不为文雅人所取,然而世间百色,岂真有谁比谁差的?”
甄缙道:“正是如此。我随父汗北征西伯利亚时,曾见到一种形似铃铛色含深蓝的花,听当地人说,那不过是冬日里用来腌制咸菜的桔梗草罢了,可我却独独喜爱它的温柔神秘。”
姜澄儿目光停在他的宝蓝锦袍上,打趣道:“温柔神秘用来形容花品,倒也别致。”
五月廿一之期转眼即至,姜澄儿与甄缙则是各存了小心思。
姜澄儿自忖林照诡谲机变,纵使玉虚盟人才不济,他当不至于轻易为人所擒。更何况当日张弘范大军是由西南而来,林照此前仍在扬州,故而所押逆犯当另有他人,甚至,大有可能便是南诏派门人。
既可能关系到陆警予,姜澄儿不愿令甄缙为难,便计划趁张弘范迎娶小娘子之日混入将军行营,查出逆犯羁押所在,至于救得出救不出,则不是她可预知的了。
万事终须一试,好歹探出此人名姓,也不算一无所获。
出嫁的小娘子据传是扬州人氏,家道中落流连乡野,张弘范部下见她容姿清丽,欲献美人讨好于他,谁知美人志气不减,决不肯轻易许身,定要张府择了吉日三书六礼迎娶过门方可允诺。
也不知张弘范是否是近日玉虚盟逆党一案的差事办得过分顺心,对这等不着调的要求竟大手一挥,允了。
小娘子出嫁前被安顿在临安府最大的一间客栈内,里里外外数百兵力层层把守,只有少许媵侍丫头可早晚出入,为新嫁娘置办所需。
姜澄儿心想,这小娘子既流连乡野,自然无依无靠,更勿提贴身丫头了,待嫁期间身边服侍的人自然都是新来的。她清眸一转,便有了法子。
张府的迎嫁队伍入夜方至,在那之前,新嫁娘需在房中梳洗打扮好,盖上红头纱等候。
姜澄儿因要瞒住甄缙,稍稍来迟了一步,待扮作丫鬟进入新嫁娘房中时,只见她早已盖上红盖头正襟端坐于榻上。其时房内只余一个梳洗丫鬟,其余的皆去准备新人行上头礼所需的龙凤烛、清香、莲子红枣等物。
姜澄儿低着头,小心翼翼关上房门,侍立于新嫁娘一侧。
半晌,却隐约听见立于另一侧的梳洗丫鬟微微惊呼,她略抬起头,亦是轻轻惊呼一声,旋即掩住口,往新嫁娘一瞥,见她并无察觉,才略略舒了口气。原来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别人,却是早已启程前赴昆仑的玉无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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