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然说道:“应姑娘,日前鄙人所托之事,却是麻烦了姑娘不少……杨某今日前来,便正是为了那件事情。”
此言一出,旁人皆露茫然。
却是完全没想到,杨子牧竟并非是来寻访佳人。
而应如是闻言,更是浅笑着回应:
“能得杨公子相赠《千本樱》,本就是最大的收获,这点小事,公子无需挂怀。再说了,这些日子里,那位前辈,也给了妾身诸多教诲。”
应如是说着,却也嫣然看向了,她所乘坐的马车。
接着又道:“知晓公子来访,前辈他,其实已经来了此间。”
“只不过,对于杨公子,前辈却是自言惭愧……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公子,这才并未下了车来。”
无疑,这所谓的前辈,正是那名前朝乐宦。
而杨子牧今日,专程前往秦淮河畔,显然也正是以此为借口。
一开始,他便没有撒谎。
今时今日,他的确不打算妄为。
毕竟,寻访所托,问个结果以安心……这一切,本就合情合理!
……
故而下一刻,杨子牧却是兀然起身。
一面,吩咐着小丫头,去将马车里的木筝取来。
另一面,也整了整长衫,对苏染温和一笑,亦对应如是点头一礼。
这才正声道:“前辈,在下杨子牧。”
“今日贸然来访,其实也仅有两件事。其一是,问问前辈状况,以求一份安心;其二是,关于琴筝之事,在下也有疑相询。”
杨子牧说话间,小丫头已经呼哧呼哧的,抱来了杨子牧的筝琴。
而车中的前朝乐宦,更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终究是,携琴步入了茶坊。
并且,此时此刻,对方也尚未放下长筝,却已经极为谦恭的,向杨子牧深深鞠了一躬,继而喟叹道:
“公子生性豁达,却是老朽太过拘泥。”
“公子有何疑思,尽管向老朽发问,老朽必将知无不答。”
老者说完,这才将筝琴架好。
对坐于杨子牧正前。
而杨子牧此时,也不再含蓄。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当然更得有始有终。
所以下一刻,杨子牧他,便已经缠好了义甲,并轻拨着筝弦。
一曲筝鸣,赫然流淌。
……
事实上,茶坊间至少有三个人,早就试图离去。
投诚的许思杰,无疑早就想要离开……毕竟,投诚归投诚,但继续刺激于薛川,也并不是明智之举。
而行径败露的袁烨,也更加想要消失。
虽然外人并不清楚,但袁家内部,却是谁都明白苏染的恐怖。
至于说,最尴尬的薛川。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
就连兀自离去,恐怕也将沦为笑柄,所以才固执的僵持着。
不过,哪怕是这样。
哪怕以上三人,早都已经去心似箭。
然而,当琴音响起的那一刻,三人的纷杂心绪,却是全都被弦鸣所拉扯。
一瞬之间,尽数被乐流所收割。
杨子牧所奏,依然是那曲《汉宫秋月》,但又不再是,最孤苦惆怅的《汉宫秋月》。
簌簌细雨,窸窣淋漓。
渺渺琴声,低颤纷璇。
此坊间、此筝畔、此指下……尽是悠然与恬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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