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显然,这般毫无意义的威胁,根本无关痒痛。
他的叫嚣,依然被当做空气,也依然没人在意,更依然无人理会于他。
反倒是丘桓自己,神色已是愈发阴沉。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才明白:
所有的一切,皆是冲他丘桓而来,今日这聚宴,亦正是为了令其难堪。
至于谢苏扬的目光,杨子牧的同情,以及徒劳挣扎的小透明,更统统宛若讥诮……那般的令人躁郁!
一个低贱商贾,一个末流竖子。
竟然……令他如此窘迫!
甚至,此情此景之下,那些烦人的阿谀者,那些丑陋的谄媚者……却也偷偷的远离着他,默默的趋避于旁。
似乎他丘桓,便是恶臭的根源。
这一刻,无疑是丘桓有生以来,最为落魄的时刻。
亦是他今生,最为愤慨的时刻。
他丘桓,乃是国公之子,是这盛世国度中,最顶尖的公子。
然而,一介不入流的竖子,一曲脂粉间的劣章,一场谢氏园中聚宴……却将他所有的厌恶,全都聚在了一起。
所以,丘桓怒了。
不管不顾,再无半分理智的,彻底怒了。
“乐者,乃是贱籍。”
“商贾,则为卑民。”
“而那杨家竖子,亦不过是陋巷宵小。”
“你们凭什么,能与本公子同席?又是凭什么,敢言本公子妒忌?”
怒极之下,丘桓已撕开了自持,更揭破了含蓄……将骨子里的自傲,血脉中的骄纵,彻底的暴露人前。
“来人……将这破落园子,尽数给我砸了!”
“我倒要看看,你谢苏扬没了此宴,还能如何巴结我等?”
“我也要瞧瞧,若无本公子赏脸,此般靡靡之音,还有谁敢赏玩?”
……
他丘桓,终究是国公之子。
是当今这个王朝,最顶层的世家勋贵。
所以,当丘桓的喝命落下,当十几名丘府家仆,纷纷涌入了谢园。
场间众人,竟也没人敢阻止,更没人能争辩……只能眼看那无数悍仆,砸破了流觞的渠木,也掀翻了琳琅的酒果。
觞渠一溃,清流四溅。
同园中土坷一混,化作了满园泥泞。
而酒食狼藉,杯盘散乱,更在这满地污秽间,刻下清晰的惨淡。
此宴……终究是毁了!
此园……终究是乱了!
在“公国”二字的威势下,既无人敢挡,也莫敢违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精致华贵,这些明丽清雅,全都碾作了满地零碎。
只要他丘桓,还并未逞凶杀人。
一切,便皆是小事儿。
所以下一刻,丘桓的声音,便也隔着那满地泥泞,越过尚在打砸的家丁……无比畅快又狰狞的,响起于众人耳畔:
“现在,谁来告诉我……什么叫非议?何又为妒忌?”
丘桓一面说着。
一面,也踩踏着满地狼藉,狞笑傲然。
而他的目光,更是犹若毒蛇的红信……贪婪的,从谢苏扬眉梢划过,并最终停留于……杨子牧的脸庞。
接着,也愈发疯狂道:
“今日,我不但要砸你谢园,更要当着你谢苏扬之面……让你这友人,这所谓的曲家,今生再难抚琴。”
“我倒要看看,你谢三公子……敢不敢庇护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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