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哼,却也从丘桓鼻翼间迸发。
众人闻声一惊。
这才想起,先前的羡慕目光,却无疑是对丘桓的嘲弄……毕竟他丘桓,可正是那份逸闻中的陪衬。
一时间,众人再看向杨子牧,亦不免有些同情。
毕竟那丘桓,可不是寻常权贵。
然而,旁人所不知晓的是,其实杨子牧自己,也同样很无奈。
或许别人并不清楚,但杨子牧他自身,却无疑能够确定……应如是此举,根本就是故意而为之!
故意引得旁人,皆注目于他。
也故意让怀愤的丘桓,又想起那份怨怒。
果然,随着丘桓的冷哼落下,某狗腿子小透明,便已然领着一名枯瘦老者,来到了今日的宴场。
老者大约六七十岁,一脸的岁月沧桑。
观其着装,亦隐有前朝样式。
并且其怀中,亦同样抱着一方长匣。
丘桓见状,也是特地走出了人群,颇为刻意的,清了清嗓音……然后,也才略显寻衅之间,昂首于人前。
扬眉中、朗声道:
“应姑娘弄弦,自是沁雅,但久弹之下,却也未免劳惫……故而今日,本人也聘来一位乐师,好令姑娘稍事歇息。”
“此名乐师,乃是前朝内宫曲户,随太祖北破元都而流亡。想来在乐法之上,亦不会折辱了诸位。”
“说起来,日前画舫间,杨公子所创《千本樱》,可谓是声名鹊起……但这乐末之道,本人却没什么了解。”
“只能折辱杨公子,与尔等前辈先贤相论!”
丘桓话音一落,同他相熟的众人,便已然发出一阵哄笑。
嘲弄间,满带轻谑。
丘桓此言,不可谓不算阴损。
所谓的内宫曲户,显然便是前朝的阉宦。
而丘桓他,却专程将杨子牧拿来,与对方所并论。更是直言于,此人乃是前辈先贤……这无疑,正是在讥诮乐者的低贱。
并且,在眼下这个时代。
丘桓这般行为,也并不算是诋毁,反倒是世俗常态。
乐法,本就被轻贱。
而奏乐之人,更被定为贱籍!
虽然数日之前,应如是因那惊艳一曲,似有心动于杨子牧。
但他丘桓,却正是要告诉众人……所谓的曲家,不过是些污浊之辈;而所谓乐法,亦难登大雅之堂!
他杨子牧……有何资格与自己相争?
甚至,随着丘桓的语毕,这名前朝的宫廷旧宦,更是已然将木筝架好,亦对坐于应如是的正前。
同样在流觞曲水间,摆好了拨弦的阵势。
俨然,便欲相较一番。
事到如今,有关那应如每日去杨宅习谱……在一众伶倌的渲染下,也早不是什么秘密,反倒成了一桩逸闻。
故而丘桓此举,亦正是要借此时机,彻底将《千本樱》给踩踏。
毕竟,在常人所看来:
短短三四日,难道还真能习得精髓?
并且那《千本樱》一曲,纵使是颠覆新奇,却终究有违古韵。更遑论,他丘桓所请来的乐师……
“老朽这一曲,其名《汉宫秋月》,乃由琵琶旧乐改奏。”
那枯瘦老人,淡淡的一语,便也跪坐筵席。
枯枝般的手指,压覆筝弦。
他竟是,连义甲也不曾佩戴,直接便以指尖肉茧,拨弄着锐利筝弦……继而迸发出,厉啸般的苦涩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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