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臣忠来到罗婆婆家，一进门看到罗婆婆就“哈哈”一笑说：“老嫂子你还认得我吗？”

罗婆婆走近一看：“哎呀！这不是臣忠吗？听说你被抓了，唉……你不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泪，你到大山去了没有？玉儿怕早就饿死在大山里了。哎……我那不孝的儿，又做了一件缺德的事。都几年了，听说你被关起来，我想大山里的一家人早就完了。你就是她们的命啊！那里也只有你敢进。我那缺德的儿！我的玉儿……”罗婆婆说着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玉儿活得好好地，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听说你断炊了，走，我来接你到我家去。”洪臣忠拉着呜呜……哭叫的罗婆婆说。

罗婆婆抽噎着说：“昨天太阳刚下山就来了贼……一个过路的年轻人把我奶孙俩救了，还留下吃的，你看他还把挎包放到这儿，说让我等着他来，他要把我们接到他家去。就是跟你走，我也要跟他说一声。”

方怀瑜在门外叫着：“来了，来了！大娘还是到我那儿去吧。”

罗婆婆见到昨晚那个人和金小菊一起来了，就扑到金小菊的怀里哭了起来。“金姑娘：我的玉儿……臣忠到大山里去了没有？你们还我玉儿……”罗婆婆哭叫着挥起手来噼里啪啦拍打起金小菊来。

方怀瑜慌忙上去拉着罗婆婆说：“老人家别激动，您的玉儿没有饿死。”

“老嫂子：玉儿好好的，是这位先生让我和臣忠来接你奶孙俩，先到我家住上一阵子，养养身子，别伤心……”金小菊给罗婆婆擦着眼泪说。

“啊！是真的吗？我的玉儿真的还在？”罗婆婆拉着金小菊吃惊地问。

“玉儿吃得白白胖胖，不信你去看看。”洪臣忠笑着说。

“给你们添麻烦了，接我们过去，这两张嘴可够你们受的，听这位好心人说他家有粮食和鱼。他走后我想了想：不会有那样的地方。听儿子说六零年，河南郑州饿死了不少人。以后他到兰州，说兰州也苦的很！六四年，六五年，刚好一点儿，又搞什么*****，人们都疯了，哪个还有心思种地，唉……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可实在没办法。要不是这个好心人相救，昨晚咱奶孙俩就……”罗婆婆说着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大娘：不要难过。我不会骗您，臣忠哥到过我那儿，玉儿和艳杰身体好很好。虢老夫人天天晨练，不信您问问臣忠哥。”方怀瑜上前拉着她说。

“唉……我还是担心玉儿在大山里饿着。我听儿子说那大山里一家人全靠臣忠往那儿送吃的。臣忠关了几年没有给她们送一点儿吃的，那儿三个女人，老的老，小的小咋会有吃的了，你别骗我了……”老婆婆说着就去解她的包袱。

“老嫂子；你不相信他，该相信我和臣忠吧。那大山里的粮食就是这位兄弟种的，鱼也是他养的，还腌制好多野羊肉，野猪肉呢。”金小菊拍了拍她说。

“好哇，那我这些东西怎么办？”罗婆婆指着她的大包小包说。

“老嫂子：要这些乱东西干什么，山里有的是，走吧！”洪臣忠翻了翻她的那些东西说。

“唉……那我这房子！”罗婆婆走出门回头指着房子说。

“怕什么，房子还是你的，谁也不敢给你抢去，想回来就回来，又不是让你长期住到那儿，以后你们这里日子好过了，你再回来就是了。”金小菊看到她难过的样子劝说着。

洪臣忠、方怀瑜轮流抱着孩子，金小菊拉着罗婆婆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山风呼呼地迎面吹着，已经走了好几里了。罗婆婆突然叫着：“哎呀！我忘了一件宝贝东西，得赶快回去把它拿着。”

“算了吧，已经走了六七里，你家我还不知道，哪有什么好东西？要是有，在土改复查时没收了，仅剩下几间房子离村子远，人们说你那地方住不起来人，是块绝地，贫下中农都不敢要，才给你留个窝。屋里屋外房前屋后能值二分钱的东西早被贼娃子偷走了，哪儿还有什么宝贝！快走吧！”洪臣忠背着孩子走着说。

“臣忠啊！我那东西虽然不值一分钱，但它可比宝贝还金贵！”罗婆婆说着停下脚步不走了。

“老嫂子：你说话咋自相矛盾呀！说那东西比宝贝还金贵，又说不值一分钱，那到底是什么呀？”金小菊拉着她笑着问。

“那东西可是我们的良心啊！你说良心金贵不金贵，你说良心又值几个钱？”罗婆婆一下子把金小菊问住了。

“大娘：走，我陪你回去。”方怀瑜说着拉着罗婆婆转身就往回走去。

罗婆婆回来走进卧室在床里边的墙上扒了一个洞，从里面找出一包东西。也就是她说的金贵东西。

“大娘：我能看一下吗？”方怀瑜看到罗婆婆把那包东西向怀里装就问。

“这东西现在不能让你看，也不会让其他人看，等到了时候，我会让需要看的人看。”罗婆婆说着把装在怀里的东西拍了拍。

方怀瑜看到罗婆婆那神秘的样子，也不再问了，两个人一路无话。

几个人走了一夜，直到黎明才回到洪臣忠家。刚到家，几个人进厨房就一起动手做饭。开饭了，方怀瑜不顾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拿着筷子一筷头，一筷头把饭菜送到孩子嘴里。把孩子喂的摇头不吃了，他才开始吃饭。吃罢饭他就给小女孩洗澡，方怀瑜抱着这个乖巧的小女孩，无法控制他那颗激动的心。给孩子洗完澡，他抱着孩子睡到床上回忆着：自从在西安那天早上看到和他睡到一起的那个营业员，还有那床上的血渍，又在旅社里得了梦游症跑出来，他的魂像掉了一样。听到孩子的哭声，他的魂才附体。这会儿他搂着孩子，眯着眼躺到床上，几个月的奔波、疲劳，几年的痛苦、委屈好像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早上，吃罢饭，方怀瑜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递给方亮说：“你辛苦一下到镇上给罗婆婆买两套衣服，剩下的全给孩子买衣服，你看什么样的好，这钱能买几件，大权就交给你了，快去快回。”

方怀瑜把小女孩洗的干干净净，换上了新衣服，搂在怀里。他在心里暗暗的想，这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上天啊！谢谢，谢谢你把孩子送到我的怀抱里。

洪臣忠、金小菊拿出腌制的野猪肉，野兔肉，杀了只鸡，还有从大山里背回来的鱼、野羊肉。儿子、儿媳买回来了羊肉、猪肉，糖果，糕点。金小菊给罗婆婆换上了新衣服。罗婆婆看到这么多人像接待贵重客人一样接待她奶孙俩，她惊呆了。她一个四类分子，一个长期遭受打击的人，一个快要被人打死、饿死的人，却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怀，穿着新衣服，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她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孩子经过饥饿和惊吓，今天见到这么多人关心她，吃饱了，喝好了，穿暖了，心里可高兴了，口里含着糖果眯着眼静静地躺到床上。方怀瑜拿着蜡烛仔细地看着小女孩，他看到孩子那酷似妻子——瑾瑜的面孔；看着她安详、甜蜜的睡态。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瑾瑜、瑾瑶，孩子找到了，找到了。

方怀瑜搂着孩子激动地一直睡不着。从窗口斜射进来一片正方形的月光，正好照到孩子的脸上。方怀瑜紧紧地抱着孩子，募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我要把这个孩子送到大山里，把她交给虢老夫人、艳杰和玉儿，相信她们一定会抚养、教育好这个孩子。让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个孩子太可爱了。她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只有把她送到大山里我才放心。可是我去了，怎么面对方艳杰呢？王瑾瑜的事给不给她讲？我去了她还骂我吗？和王瑾瑶的事给不给她说呢？我如果去了怎么和她相处？不去，这奶孙俩怎办……方怀瑜搂着孩子不断地思考着。

这正是：一

神魂颠倒着了迷，两眼迷茫潜逃急；茫茫黑夜哭声起，跳到沟里救了女。

二

阶级敌人眼中钉，痛下毒手消灭尽；身逢绝境来人救，拿着良心快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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