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她一下子就生四个啊？”

同学们议论着、说笑着……

“玉珍大姐：我以后有了孩子就取玉字旁的名字，你的名字有两个玉字我很羡慕。你孩子的名字，我给你想好了：就叫宇、宙、永、恒。我俩生了儿女就对亲家好吗！哈哈……你要再生多了就叫星星，你看那天上的星星数不数得清啊！呵呵……”上官文清说着逗得整个寝室里的姐妹们哈哈……地笑了起来。

“谁知当年的一句玩笑，现在成了事实，天意啊！你还记得吗？咱们当年到长沙去的经过吗？我俩分别从北平和上海到南京坐上了开往宜昌的船。船还没有到宜昌，船老大就命令把船停了。原因是长江上的船太多了，国民政府往重庆迁，官僚资本家纷纷向大后方跑，还有上海的工厂也往重庆迁、部队运送军用物资的船……船老大说他的船到了宜昌也靠不了岸。船停到一个小码头，船老大把船上的人都赶了下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六个同学又人生地不熟，也找不到车，只好步行。走了二十几里的样子，来到一条河边，大家跑到河里喝了水，洗了洗，准备歇一歇。谁知刚洗了脸起来，突然河上面呼呼直叫，我们抬头一看大水下来了，你看谁跑的快，我正跑着一脚踩到一个光石头上摔倒了，这时大水来了。你回头一看，看到我摔倒在地上，就跑回来拉起我……你刚刚把我推到岸上，大水就把你冲走了……哎呀！可急死我了。我们五个同学就顺着大水往下跑，跑着，跑着看不见你了。这时天黑下来了。我跑到村子里找了位私塾先生，我把身上的钱全拿出来，让他找人帮忙。他一听说是救人，二话不说就在村子里叫了起来。老老少少听说救人，就举着火把往河边跑，乡亲们找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你。第二天又接着找，我们找了六天还是没有找到。最后我让那四位同学走了，我留下来住到私塾——徐先生家里……不论白天和黑夜就沿着河道去找。我不放过河道里的一个个沟沟坎坎，见人就问，又找了你二十天。我把那条三十几里的河找遍了就是见不到你的踪影。我跑不动了，我病了……徐先生请医生给我看。我好后对他说，我不去长沙上学了，我的命是玉珍姐给的，现在我就改名叫贺玉珍，到上海去给玉珍姐的爸妈当女儿。徐先生一家人劝我说北方已经是战场了，日本鬼子正在轰炸上海。到处烽火连天，地痞流氓、盗、匪猖獗……路又那么远，你一个女孩家十分危险。我不听他们的劝告，就想连夜出发。

徐先生的夫人看我执意要走，就去找来徐家长老，徐家长老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那女孩随水去了就让她去吧！你到学校去好好学习。日本鬼子是战不赢我们大中华的。中国历史上有很多民族英雄，他们影响着一代代后人，现代的中华儿女比历史上的英雄更英雄。我相信这一代英雄儿女，一定会把日本鬼子斩尽杀绝。等战争结束了，你再去上海也不迟。’老人家您说什么我都懂，春节我到过玉珍姐家，她的两个哥哥出国了，家里只剩下两位老人，两位老人身体不好，他们的女儿为了救我……我的心怎么会安啊！

徐家长老看我铁了心地要走，就发动族人给我捐款，又找人送我。徐家庄的人给我捐了一百个多大洋。长老派了一个叫徐成虎，徐成虎曾经在南京政府某衙门当过差，是个黑白两道都通的人。另一个叫徐长信，是个举人，曾在安庆教过书。后来做生意，长年来往宜昌——上海。人正派、路熟、人缘活……

在他俩护送下我顺利到了你家，我一进门就看到二老在收拾行李，我慌忙问：二老这是到哪儿？伯母说上海不能待了，中国快完了。我们到香港去。我说好！我来陪二老一起去香港。

日本鬼子不断地在上海闸北上空轰炸，我和二老商量尽早动身。就在我们准备动身时，敌机又来了，听到轰鸣声，我拉着二老就往外跑。哎呀！我们刚跑出来，炸弹下来就把家炸了。把我们炸倒在地，炸昏过去了，我醒来爬起来拉着二老就没命地跑！我们跑过外白渡桥、跑到外滩、跑到福佑路。来到福佑路我们顾了一辆车就往南跑，一直跑到松江。我们又叫师傅往嘉兴跑。唉！吓昏了。跑到嘉兴歇了一夜，第二天我们又接着往南跑，只要有往南的车船就上，跑了不少弯路。以后经一位旅店的老板介绍，让我们从钱塘江到富阳、桐庐、梅城、富春江、新安江到了安徽境内就安全了。

我们来到安徽的安庆，慌忙进了一家旅店。身上的钱全花光了，旅店老板看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破例让我们住下来。正在我们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时，王志豪来了。唉……王志豪，他是我的老乡，和我们是一届，不是一个班。他问我们到哪里，我说到香港或重庆。他说现在不可能了，特别是九江、武汉就过不去。你看长江上的船太多了，你们就是到了重庆，又怎么办？大批的北方有钱人都涌到那里了。物价贵的要命，有权人早把地方抢占了。你们去了也租不到房子。没权、没钱谁会怜悯你们。就是有钱也进不了香港，你们身上没有护照，英国人是不会让你们进的。自从日本占领东北一来，各地出现了大批汉奸、青帮、红帮、军统、中统、地皮流氓……世道混乱，你们能顺利地走出去吗？不如跟我到陕北，那里虽然艰苦，但社会安定，人人平等，共产党在那里组织民众抗日。贺伯伯恨透了日本鬼子，一听王志豪说抗日就来劲了，他立即决定跟王志豪到陕北去抗日。我们跟着王志豪到了陕北。伯父、伯母到了陕北被安排到安塞一所学校教书。

大军南下的时候，上级把我留在了长江南岸的一个县主持工作。刚安定下来，我就到了徐家庄，去看望徐先生和徐家庄的父老乡亲……我组织村民们在村外的那条河上架了一座桥。桥架好了，我让乡亲们给刚建好的那座桥取个名字。乡亲们一致要求叫‘玉珍桥’，桥头上还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义姐——贺玉珍永垂不朽’。好了，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现在你的二老身体很好，解放后从安塞调到哈尔滨教书……”

“谢谢你，我的好妹妹，想不到二老还在人间，唉……我被大水冲到下游一个回弯处迷迷糊糊抓住了岸边的草，河里的水很快就下去了，我昏倒在那里……不知昏过了多久，过来一辆车，赶车的人发现了我，把我拉到车上，送到了镇上的医院里。我醒来时医生就问，我把情况给他们讲了。医生听说我是北平的学生，就报告到县里，县里来人把我接到长沙。唉……到现在我也没有打听到那个救我的人。我们在长沙住了不久学校又往云南迁……毕业后政府安排我到重庆一家报社工作……就说重庆大轰炸吧。防空洞里挤满了人，洞里空气稀薄，窒息死了不少人。一天，我负责去执行掩埋被炸死、窒息死的人。我一眼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是伯父伯母，还有一口悠悠气。我立即让战士们把他俩从死人坑里背出来，送到医院……你看就是这两位。”上官文清说着指了指两位老人。

老太太把女儿搂到怀里哭着说：“要不是你姐，我俩早就被埋到万人坑里了。我和你爸在昏迷中呼唤着你的名字‘文清’，她就答应，以后她干脆就把名字改成你的名字了。你姐把我俩送到医院，一直陪在我们身边，我俩身体恢复后，她把我俩从医院接出来，接到家里一直住到日本投降那一年。日本投降后，你姐说她不愿看到自家兄弟残杀，于是她就冒着生命危险带着我们从重庆逃出来，国民政府的人知道你姐和你姐夫逃跑了，就派人追。我们逃到万县，他们追到万县，眼看就追上了，你姐急中生智，把我们从车上拉下来藏到江边，让司机把车开着往前跑去，待那些人去追赶那辆车走了以后，她去顾了一条小船，我们坐上船顺着长江一路逃出四川，逃到湖北境内才脱离危险。从此她就带着我俩回到你姐夫的故乡，隐姓埋名当了一个农民。你姐把我俩当亲生父母。给我们吃、给我们喝、给我们治病。六零年春食堂断了火，家里没有一粒粮食，你姐就挖野菜，刮树皮……想尽千方百计首先让我俩吃。她就是我们的亲女儿啊！现在我们有两个‘文清’了！呵呵……”

这正是：

这个世界有神灵，世道混乱神灵清；你舍身救我父母，我把你二老奉敬。

星转斗移数光影，儿女恋牵几代情；含泪述说当年事，患难姐妹换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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