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惟伊腰挺直,头依旧深垂,看着手中笏板大声说道“臣,刘惟伊,请罢常参官每日常朝!”
殿内的惊讶声,殿外的喧哗声、议论声、喝呵声,全被刘惟伊抛在身后,专心的咏读笏板上的奏疏,他要毕其功于一役,
“文德正衙之制,尚存常朝之虚名,袭横行之谬例,有司失于申请,未能厘正。两省、台官、文武百官赴文德殿,东西相向对立,宰臣一员押班,闻传不坐,则再拜而退,谓之常朝。遇休假并三日以上,应内殿起居官毕集,谓之横行。自宰臣、亲王以下应见、谢、辞者,皆先赴文德殿,谓之过正衙。然在京厘务之官例以别敕免参,宰臣押班,妨废职事,而武班诸衙,本朝又不常置。故今之赴常朝者,独御史台官与审官、待次阶官而已。今延和内殿宰臣以下,既已只日参,而文德常朝仍复不废,舛谬倒置,莫此为甚。至于横行参假,与夫见、谢、辞官先过正衙,虽沿唐之故事,然必俟天子御殿之日行之可也,有司失于申请,未能厘正,欲望特赐指挥,先次罢去!”
刘惟伊还在奏对之时,赵恒便已经看完奏折,有两种标点符号,无论阅读批示还是书写,已方便快捷很多,且不会产生歧义,因为少一个最浪费时间的环节,断句。
眼前的奏折,字里行间顺畅如流水,且笔势刚健,分明不是一两日之功,这是找人代笔?听见刘惟伊奏对完毕,赵恒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将手中的奏折交给身旁的张景宗,“让政事堂诸卿传阅。”
张景宗将奏疏交予政事堂首位向敏中。
赵恒看着殿下的丁谓说道,“朕若是没记错的话,负责常参朝宣敕的一般都是丁卿吧?是否会妨废宰臣职事?”
丁谓东西向出列,向北转身一揖,“启禀陛下,这点辛劳臣受的起,无非是晨间早起一会,晚间少睡一会,臣就把这时间补回来了”,心里却暗自腹诽,以前王钦若倚老卖老,向敏中推托有病,就推到自己头上,两个老东西都不是好鸟,身体不好就病养!浪费朝中资源!
殿内众臣难免感慨,丁相公就是会做官,既回答陛下的问题,还能标榜自己心系朝廷,不辞辛苦。
丁谓接过刘惟伊的奏疏,倒吸一口冷气,这小王八蛋竟然敢请人代笔?
赵恒见向敏中已是看完奏疏,直接问道“向卿,觉得如何?”
向敏中慢步出列,缓缓向北一揖,“启禀陛下,确为因习之误,”说完就直接退回班位。
赵恒点点头看向李迪,“李卿以为如何?”
李迪出列,向北一揖“启禀陛下,无职事者每日朝参,确实毫无必要,常年累月见不了陛下几面,无职事,就算见陛下也没什么可说的,确有颇多不便。”
“臣,张知白请奏”,补缺政事堂的张知白,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此时主动出班位说道,
“准奏”
“诸位宰臣俱认为常参官每日常朝不合时宜,陛下若是怜惜众常参官,请陛下诏令,太常礼院、太常寺、礼部、御史台,四部合议罢常参朝!”张知白根据政事堂的意见,总结性的奏对。
赵恒脸有点发热,怜惜吗?说不上,只是在文德殿门外朝堂常以殿前东廊设幕,下置连榻冬毡夏席,供常参官休息罢了!
折腾了这么久,都没人提出来罢废,只是改进,苦了那些常参官,也不知背后骂了朕多少遍!
看着奏疏回到御案之上,赵恒脸有意动之色,正如张知白所说,礼仪之事牵扯颇多,并不能一言而废,沉默片刻,
“可,今日下朝之后,四部留于殿内即时合议,知制诰刘筠随之待诏”,既然迟到许多年,今日就解决,赵恒看着刘惟伊依旧阶下垂首侍立,语带欣慰“刘卿所言及是,不负朕所托,常朝一事今日了结,卿可归班!”
“臣,还有奏”刘惟伊郎声作答
殿内又是一片喧哗,长翅帽也挡不住交头接耳,这监察御史真生猛啊,莫非想把单日视朝,改为五日一朝?真是我辈楷模,国之贤良。
礼赞官再三高呼肃静之后,殿内外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奏!”
“臣,监察御史兼言事刘惟伊,近日详察淳化五年蜀州民乱、咸平三年益州军变,欲知两次民乱军变究竟因何而起,因何以一城之乱扩为一州之乱,祸害整个蜀地,臣意外发现,纵容之人就在这朝堂之上!”
乱了,彻底的乱了,这监察御史是真要搞事啊!谁也拦不住文德殿内的窃窃私语,侍御史也不行,周宝驰、姜遵,已经被殿内重臣举起笏板吓唬了,这御史台真不是玩意儿,这么大的事,一点风声都没有!不打你们打谁?
离御史中丞马亮比较近的官员,已经开始扯马亮的衣袖,都站殿内前排,谁也不会在乎殿前失仪所罚的那点俸禄,更想知道御史台一班人,究竟想干什么,一件事比一件事大。
马亮的獬豸冠都被拽歪了,连忙对四周重臣发誓,“我马亮若是知道此事,不得好死,各位大人让让,我去下面纠正朝仪。”
马亮整了整衣袖,就去殿门处震慑百官,这殿前的一群老不死的我弄不过,还不敢弄你们这些小的?想打我御史台班殿中侍御史?你让我以后怎么带班?
赵恒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此刻他最想刘惟伊能抬头看他一眼,以眼色行事,在内殿也没见你这么恭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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