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赞握紧了拳头,眼神有些挣扎。
冯延鲁捋了捋胡须,仿佛老僧入定。
钟谟则眯起了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处耘与老耿脸上洋溢着淡淡微笑,坐在一旁的翟守珣则是震惊之后,暗暗点头,一时间宴会一片沉默。
……
宴会结束了,所有人都走了。
厅堂之上,李重进握着那块丹书铁券,有些出神。耳边依旧回荡着赵光美临走前的话,司天监正在查看吉日,会挑选个黄道吉日将赵德昭的庚帖送来,换过庚帖,签订婚书,这门亲事就算正式定了。
李重赞看在眼里,不免有些焦急:“大兄,你不会真的相信了赵家兄弟的屁话吧?”
“赵光美所言并非全无道理,纵然赵匡胤并非真心实意,但结果……似乎也没有坏到哪里去?”
显然,李重进有些动心了。
“大兄不可轻信啊,赵匡胤怎么可能放心我们兄弟呢?这些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天子金口玉言,何况还有婚书庚帖……”
“赵德昭只有十一岁,婚事拖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届时随便找个借口便可悔婚。”
“天子一诺,岂能出尔反尔?国公、重赞将军,恐怕多虑了。”
翟守珣不失时机地出面:“就算赵匡胤不顾及名声,也要考虑实际,陈桥兵变距今不过半年,朝政不稳,他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对外?
先前李筠之乱,他为立威不得不御驾亲征,战事虽胜,但粮草损耗甚巨,东京也状况百出,眼下他是无力南顾的。”
“还说呢?若是李筠起兵之时,我们跟着响应,南北夹击,恐怕赵匡胤早就……”
李重赞没好气道:“眼下李筠败了,但他赵匡胤亦有损伤,也是个好机会。否则……等他喘过气来,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国公不可轻举妄动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潞州之战,虽然耗费粮草,但宋庭实力犹在,凯旋而归的赵匡胤风头正劲,宋军亦士气高昂,轻易不可掠其锋芒。”
翟守珣道:“我淮南虽然富庶,但到底兵马有限,单枪匹马,独木难支。何况赵匡胤封爵联姻,厚待国公……若再动兵,恐遭天下非议。”
“非议?不过是些酸腐之言吧,这年头……成者王侯败者寇,其他的重要吗?”
李重赞,满不在乎道:“至于封爵联姻……大兄不妨考虑考虑钟谟的建议?”
李重进迟疑道:“今日已经答允赵光美,岂可一女二嫁?”
“这不还没换过更帖嘛,借口八字不合推掉便是……唐国李从善,也是不错的良配。”
“李从善乃是老七……并非储君之选……”
“大兄!”
翟守珣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唐国也在与李重进商谈联姻之事。幸好三殿下……或者说赵官家及时神来之笔啊!
“国公,小娘子究竟是母仪天下还是为王妃,此时或许言之过早,要紧的是考虑当下。有道是无利不起早,唐国岂肯真心实意帮我们?就算唐国鼎力相助,试探国公,敢全部接受吗?”
翟守珣反问一句,说道:“引狼入室,与虎谋皮啊,别到时候我们替唐国人做了急先锋,替死鬼……反过来还可能遭其毒手,实在不值当。”
“大不了向唐国称臣便是……”
“从宋臣到唐臣,既然都是称臣,何必多此一举呢?别忘了,国公乃周太祖懿亲,或有理由反宋,却无理由投唐啊!
若是两面三刀,天下人会怎么看?后世史笔又会怎么写?难道国公想步吕奉先的后尘吗?”
“你……大胆!”
李重赞几乎是拍案而起,吕布被人称作“三姓家奴”,翟守珣当真有些太过分了。
“属下是斗胆了,却是句句肺腑之言。赵匡胤此番肯派亲兄弟前来,足可见其诚意,国公万万慎重,稍有不慎,就会被遭天下非议,甚至万劫不复。”
翟守珣是当真卖力,虽然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但谁不想多立点功劳,在新主面前表功呢?
“哼哼,你们这些歌读书人,整天什么名誉大义,拖拖拉拉,结果呢?良机尽失……”
骂完翟守珣,见兄长李重进仍旧犹豫不决,李重赞没好气道:“眼下分明是个好机会,有什么好等的?难道非要被赵家兄弟算计?
难不成非要等到刀驾颈上,才追悔莫及?别傻了,哭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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