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圃再次拜谢后便离开了营帐,不一会儿功夫城下便喧闹声一片,炊烟袅袅之下,鬼卒们皆极不情愿地从营帐里爬了出来。
“快看!城下的米贼动了!是不是要攻城了?”一名在城头上值守了一整夜的郡兵睁大惺忪的双眼突然惊呼道,下意识紧紧攥住手中长枪,这才使得内心能稍稍镇定。
这句话像是一个惊雷,迅速在寂静的城头上炸开,不少蜷缩在墙角下酣睡的老兵油子在惊恐中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不过这种混乱的场面也就维持了极其短暂的功夫便又恢复了正常。
一个老兵油子迅速抱怨道:“我说陈皮,你没事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城下的米贼才刚睡醒,你看营寨里的烟,人家才开始生火造饭,总不至于饿着肚子攻城吧?”
一时之间城头上抱怨声四起,陈皮到处都能感受到周围的泽袍们的嘲讽和讥笑,顿时更加噤若寒蝉。
城下的天师道大军已在营寨门口集结完毕,卯时一过,便开始向城门缓缓逼近,最终在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张修头戴褐色小冠,身穿黑袍策马于阵前,虽因一夜未眠而略显憔悴,却仍不失仙风道骨。一双精光大盛的枭目扫视着城头上旌旗飘扬下的一众身形,最终锁定在一身大汉官服的苏固上。
苏固此时也正好向下眺望,四目交汇之际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诧异,惊呼道:“原来是你?”
自从看到苏固那刻起张修双目尽赤,仿佛随时要喷射出复仇的火焰,举止气质早已不似清修多年的道家之人,咬牙切齿道:“苏固老儿,想不到汝也有今日!十年前本师君尚是天师道祭酒,来汉中传道被汝无故驱逐,手下弟子亦被杀戮殆尽。此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必报!”
苏固早已从短暂的诧异中重新变回了平日里的肃然,厉声道:“米贼!汝假借传道之名行谋逆之实,蛊惑无知百姓对抗朝廷,与那黄巾贼寇何异?老夫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这才保得汉中郡十年太平。只可惜百密一疏,竟让汝侥幸逃脱!
不过既以留得一命,就应当知足。汝不是尊崇「老子五千文」么?岂不闻「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乎?「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何以兴贼兵犯我汉中地界?”
苏固的用意十分明显,那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张修在众弟子面前丢失多年来言传身教的道义。即便不能使其退兵,也好使其动摇军心,自乱阵脚。
还真别说,此番言辞确实起了一定的效果。天师道弟子们日日朗诵「老子五千文」,虽大都只知其言不知其意,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竟以此来斥驳他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师君,一时无从分辨,开始左右张望,交头接耳。
不过张修自然不会给苏固这样的机会,不怒反笑道:“好一个「有道者不处」!苏固老儿汝可听好了!本师君现在已是刘使君帐下「别部司马」,此番奉命攻略汉中乃是有道伐无道!尔等既知兵者乃不祥之器,何不乖乖束手就擒?”
“什么?”苏固对此没有丝毫防备,心头猛然一阵急跳。虽然自己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但从张修那志在必得的神情来看显然是有备而来。
话说那米贼近几年来一直在巴郡苟延残喘,如若不是刘焉刻意为之其根本来不了汉中。苏固突然记起几个月前自己在写给朝廷的奏折中参了刘焉一本,似乎自那之后便彻底收不到来自巴蜀之地的任何消息,这似乎也太过于巧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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