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两位舵主此语不像将自己视作明教一员,倒有些小商小贩讨价还价的意思,不觉得没有面子吗?”
赵均用也没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架势,嬉皮笑脸道:“小师父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既然是明教的人,便自然要遵循明教的规矩,赏罚分明嘛!”
彭大赞道:“卖力气的人总得吃得多些,这样的道理就是到刘元帅那里恐怕也讲得通吧?小师父若是做不了主,回去与圣女再行商议一番便是,我们二人等得起,只是听说最近元廷也开始集结兵马,不知道孤立无援的刘元帅是否应付得来。”
“彭大!你不要太过分了。”毛贵听罢他绵里藏针的话后怒斥道。
彭大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呦呵,快看啊,赵舵主,你养的这条好狗已经急着为新主人尽忠了。”
道衍饶是对老奸巨猾的二人设了许多防备,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二人,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他们默契地选择紧紧地站在一处,好在自己留了步后手。
拉住了险些暴怒而起的毛贵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放在桌面上,其上纂刻的火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要跃然而出一般,赫然正是刘玥儿的贴身信物。
“这是明教象征圣女身份的令牌,见此令如见圣女。”
彭、赵二人加入明教不久,不曾听闻有关这块令牌的事,一时间有些错愕,赵均用皱着眉头道:“小师父可不要蒙骗我们。”
道衍微微一笑,缓声解释道:“除了此令以外,只有小明王韩林儿手中还有一块类似的象征教主身份的密令,二位若不相信我所说的,晚些时候询问李舵主就是。”
毛贵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稍安,多亏了有道衍相助,否则自己光凭圣女的口谕当真难以压制二人。
彭大此时才想起儿子彭早住的提醒,道衍能作为圣女的亲随参与各项事宜,看来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饶是其年纪轻轻,自己却始终不知道他的底细。
“小师父是圣女的亲随,我们自然相信。不过既然见此令如见圣女,还请给我们二人一个准确答复,我们的要求是否可以答应?”
毛贵深知道衍对军事不甚熟悉,以彭大和赵均用等人多年的行事风格来看,此时只要许诺了哪怕一成,他们二人的部下夺取城池后便会将这徐州城洗劫一空,到时候哪会管什么约定,具体夺得了多少财物和兵甲还不是都由他们说了算?
正想着如何提示道衍,道衍却已经出声,“最多三成。”
毛贵心道糟糕,道衍毕竟对这等军务没有经验,还是着了他们的道。
看着二人眼中难以掩藏的喜悦,道衍轻声笑了笑,“不过……”
其余三人都是一惊,好你个道衍,又是卖的什么关子?
“不过什么?”
道衍突然止住笑意,冷声道:“夺城后两位舵主只负责占据城门和各处县衙,所有百姓无论是富商还是贫农,均不得有半点侵扰,否则军法处置!”
“好你个小和尚!”
“居然在这等着我们!”
彭、赵二人暗骂,生出的喜悦之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屈辱感。
此时的彭大再无往日憨厚忠义的模样,狠声道:“若我们不答应呢?”
道衍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回道:“我方才说得很清楚了,此令一出有如圣女在此,不从此令者自当视作叛教,而此刻又有军机大事当前,叛教者……唯有一死。”
赵均用的醉意顿时烟消云散,瞪着双眼,模样暴戾至极,嗤笑道:“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与我们妄谈生死?就不怕走不出这酒馆!”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赵均用又想以武力要挟,一旁的毛贵自然不会无动于衷,眨眼之间一把短匕已经指向了赵均用的脖颈。
“赵大哥,先前只道是我们二人许久未在一桌共饮,现在想起来,也有时日没有比试了……”毛贵笑着威胁赵均用后,又看向彭大,“抑或者二位一起?试试我这条狗咬起人来有几排牙印?”
彭大和赵均用都清楚毛贵的脾气秉性和武功身手,若他真得不顾一切动起手来,就算是己方仗着人多将他和道衍斩杀当场,自己也多半难以活命。
吵闹无比的酒馆中,最角落这一桌的空气突然之间凝滞起来,道衍看着不敢轻举妄动的二人,嘴角扬起笑意,“各位言重了。”
道衍伸手将毛贵提着匕首的胳膊按了下去,接着道:“赵舵主和彭舵主既然能投奔明教,我相信你们也清楚南方还有白莲教、弥勒教等教派蠢蠢欲动,不过想必二位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白莲教的彭和尚已经响应了刘元帅的号召,汇集手下弟子和教中开始攻占蕲州,东南沿海一带的方国珍自然也没有闲着,不停地骚扰着沿海的温、台二州。”
二人听罢道衍所说,面色剧变,如果真按这个小沙弥所说,有彭莹玉加入红巾军,那么徐州对于眼下的明教来说,战略意义已经大打折扣,若此刻落井下石,日后刘福通报复起来,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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