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晏真来到谢镇军面前说道:“谢帮主受苦了。”说完,伸出大手也拍拍谢镇军的肩膀。
谢镇军表情肃然,把丧子丧女之痛深深的收敛起来,并没有多的一句话,只是说道:“但凭罗大人吩咐。”
罗晏真颔首说道:“此间事体我已尽知,你且宽心歇息便是。”
说完,罗晏真转身向着叶瑞麟走去。
早有手下寻了桌椅摆放一处,两人刚刚隔着方桌坐下,就已经有人上了茶水点心摆放整齐,仿佛此处刚刚发生过的绝命搏杀都是过眼云烟一般。
两人坐了半晌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叶瑞麟用茶杯盖子拨弄着茶叶,看着茶水蜿蜒流动,然后又看着神虎帮众人依次从仙鹤楼上退了下去。罗晏真不碰茶水,指挥手下帮着巨鲸帮收拾残局,还有许多郎中大夫在救治巨鲸帮的伤员。这些大夫大多是睡梦中被吵醒的,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叫醒自己的是军爷,多少有点害怕,无奈形势比人强,再不走刀要是架在脖子上也要跟着来的,所以几乎大半江宁的大夫都让罗晏真押了过来。
仙鹤楼里忙忙碌碌半天,叶瑞麟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说道:“罗大人看这事?”
罗晏真不看叶瑞麟,一边用手指着一处地方让手下前去查看,一边说道:“您是府尊,这江宁是您的地盘,自然是府尊说了算。”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是罗晏真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却是没有半分尊崇的样子。
若是平常府县,自然是知府矮安抚使半级,可这江宁乃是天下第三的大府,大家同是正四品,说不上谁压谁一头。既然罗晏真重新将皮球踢了回来,叶瑞麟便说道:“那便各自回营,维持他两帮原有地界,不需再寻仇械斗,如何?”
罗晏真淡淡的说道:“随意。”
罗晏真的态度其实让叶瑞麟非常恼火。但是此时毕竟不好直接翻脸,所以叶瑞麟还是强压怒火草草行了一礼,对身后的师爷交代两句,径自走下了仙鹤楼,钻进轿子,走了。
谢镇军看叶瑞麟走了,拖着刚被包扎好的胳膊,站到罗晏真身边。
罗晏真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早说你智谋有余,谨慎不足。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你看看今日之变,你子女皆丧他人之手,是不是往日太过顺利,目空一切,妄自尊大的苦果?”
谢镇军痛到深处,并不搭腔,两行清泪随着紧闭的双眼从黑黑的面颊上流了下来。随后只有轻轻的嗯了一声。
罗晏真看他凄苦并不在言,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只是莫忘了我等谋划之事,切勿因小失大。”
谢镇军提了口气,睁开双眼,正视罗晏真的脸庞说道:“属下定然不会去找吴嘉志寻仇,当然是大事为重。只是待到大事成时,还望大人全我心愿!”
罗晏真看四下无人,也应道:“那是自然,莫说那吴氏,就是姓叶的老儿也让你一并剐了就是。”
谢镇军行礼正待退下,又扭过头来说道:“今次若不是一个小哥突然杀出,属下险些等不到大人来救,大人还是要见见他。此人功夫了得,战机把握甚是精准,头脑又清醒灵活,知道擒贼先擒王,更可贵的是胆大,这等泼天的祸事,别人躲还来不及,他却主动来助我,真是难得。”
罗晏真听说,眼睛一亮,说道:“哦?还有这等人才?是谁?”
谢镇军说道:“他当时穿着黑衣,并不曾看清面庞,我这就唤他前来。”说完,谢镇军扭头对远处的手下交代几句,让他去寻今日建了奇功的黑衣小哥。
罗晏真与谢镇军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半晌过去了,那手下才过来回话说道:“报!罗大人,帮主,那黑衣小哥没有寻到,想是已经先行离开了。”
这下轮到罗晏真和谢镇军面面相觑了,这人立下大功,正是挟恩图报的好时候,却功成身退,不思索取,真是难能可贵。
罗晏真说道:“这下怕是更要好好查访一番。若是我们的助力,定要提拔,但是如果是个阻碍......”说完他化掌为刀,在空气中虚斩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看着谢镇军。
谢镇军虽然面有难色,但还是认真得点了点头。
仙鹤楼杀声响了一夜,最后虎头蛇尾了结,神虎帮虽然还是那个神虎帮,但是人们发现,神虎帮多了一位韬光养晦、铁腕多智的英明残废帮主。吴嘉志回了家中,当晚就集合人手,将家中兄弟叔伯集中起来,送往泉州别业看管起来,美其名曰是怕来自巨鲸帮的报复,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怕这些人夺了自己的权柄。也有宗族老人通过吴夫人向着叶知府哭诉的,叶知府哂笑说道:“不说自家没有本事,到跑到老夫这里哭天抹泪,丢人否?”吴家的兄弟叔伯看最后求告无用,只得跟着吴嘉志的心腹,缓缓往南方坐船行去了。
巨鲸帮也是一片愁云惨淡,谢氏三兄弟最后只剩下了老大谢镇军,这等大战,杨泰河提前溜号去相好的那里鬼混,最后让谢镇军绑起来抽了三十多鞭。王振侠一蹶不振,卧床不起,病了几个月方才痊愈,只是身体好了,心却落下了病根,整日里闷闷不乐,下了卯,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闷酒。谢镇军却没有众人的愁苦之色,咬牙料理帮务。不过十几日功夫,巨鲸帮扩充人手,整顿事体,仿佛又恢复到仙鹤楼大战之前的气象了。
繁星点点,阴云密布,以为可以喘口气的江宁百姓不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向着这惊涛中飘摇的城池,凶猛的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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