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人接道:“汴梁一失,若是金人赖着不走,我江宁岂不成了新京?”
他这番话如同炸雷惊响,人人都打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不行,明日开始定要大肆囤地,发一注大财才是。
“莫要高兴的太早,也要看看是谁继位。须知杭州有位康王坐镇,若是当今成了先皇,想必是康王即位,有杭州潜龙之地,何必舍近求远来江宁登基?”说话这人一副文士打扮,想来不是笔纸铺的老板,就是个教书先生。
最先发言的商人不以为然说道:“杭州康王府邸甚是局促,哪里做的皇宫?我江宁行宫不比汴京城的差上一分,新皇登基哪能缺了气象?”众人深以为然,若是有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点,恰好他人想的又与自己一致,那必然是要大加赞同的,所以希望江宁成为陈朝新都的人,都不自觉的倾向于这位商人。那商人见人人都有赞同之意,更来劲了,继续说道:“再说,我江宁城高墙厚,存量无数,三面巨墙之外,又有水师码头连接,那是永远围困不死的永不落城之所在。杭州虽有水网,奈何人少城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天子呼?”
众人听他说的大有道理,纷纷叫好击掌。那商人得了大家赞誉,站起来做了个罗圈揖,就坐下了。
那文士也不生气,也不继续抗辩,只是摇头笑笑。
那商人以为斗败了文士,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大家莫要轻视江宁城防,若是金人久挫坚城之下不得胜,怕是我陈朝军民上下一心,反戈一击,定要他们来得了,回不去才是!”
众人又是一阵怪叫,叫声却戛然而止。只见八仙桌旁,仙鹤楼的楼体外侧副梯上来一人,龙行虎步,英气迸发,双目有神,王霸尽显,来的正是巨鲸帮主谢镇军。
谢镇军刚一露面,早就在第一席就坐闭目养神的谢镇兵赶忙站起身来唱名道:“巨鲸帮帮主......谢......驾......到......!”声音拉的又长又洪亮,众人闻言都立刻站了起来,两个楼层,二十八桌,三百人同时拱手喊道:“谢帮主金安!”
谢镇军抬手压压示意众人坐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谢某人初来江宁之时,钱只有八两,兄弟只有一个,这才几年?我巨鲸帮已经成了江宁,乃至江南第一大帮,靠的是什么?义气!敢杀!人多!今日诸位前来捧我谢某人的场,就是捧巨鲸帮的场,我谢某人一一记在心中,永不会忘。昔日我帮与神虎帮有些误会摩擦,可是,在府尊叶大人的斡旋之下,我与神虎帮吴帮主已经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还结为了异姓兄弟,巨鲸帮与神虎帮也做了兄弟之帮,我巨鲸帮为兄,神虎帮为弟。自此以后,整个江宁城就只有一个声音,就是我巨鲸与神虎之声,我在此与大家约法三章:旧事不改,再无争斗,共同发财!还望诸君与我巨鲸帮勠力同心,共建辉煌!”
台下瞬间爆发热烈的掌声,叫好声口号声连绵不绝。片刻之后,谢镇军又示意大家安静。身边的小厮递上来三只高香,谢镇军点燃香线,冲着父母排位磕了三个响头,将香插进了香炉之中。又有一个丫鬟把一个眼睛大大,生的与谢镇军七八分像的小男孩抱了过来,交到谢镇军手中。
谢镇军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又过来一个丫鬟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盛着一小碟朱砂。谢镇军伸手用手指沾了一点朱砂,在孩子眉心点了一个红点,那小男孩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父亲,说不出的好奇,伸出小手,就去扯谢镇军的胡须。
之后就是抓周、洗福、换衣等礼,做的一丝不苟,全功全套,待到礼毕,小娃娃已经累得睡着了。谢镇军将孩子交给奶妈之后,继续说道:“我谢某人一生困苦,只有独女,今日老来得子,甚是欣慰,今日与大家同乐同喜,我们不醉不归!”
众人轰然应是,从此开席,饮酒吃食不提。
开席之后,王振侠悄悄从楼梯转下来,进到后厨查看,只见后厨忙而有序,四个巨鲸帮帮众,两人手持银针,每道要上到几个主桌的菜品都先试过没有问题之后,又有另外两名帮众试吃,过了片刻也无任何不良反应,才上菜送去。过程执行十分缜密,一丝不苟。王振侠又与大厨说道:“赵师傅可还忙的过来?”
正在炒菜的大厨赵四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浑身一哆嗦,扭过头来看是王振侠,强挤了个笑容说道:“不忙,不忙,王堂主您快忙去,这后厨不是贵人来的地方,再大的场子咱们都接过,您放一百个心。”
其实赵四河说这话的时候,语音有些颤抖,但是后厨人声鼎沸,炒菜声,人喊声,鸡鸭悲鸣声,火焰轰鸣声,声声挤在一起,就将他这回话时的不自然掩盖掉了。
王振侠听他回话的时候还在四处张望,听到赵四河如此回答,料想也是无事,就又拍拍他的肩膀,扭头出去了。
赵四河不知是吓得,还是热的,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头滑落,只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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