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关弘亮也回到总堂办事，听闻今日章炎大显身手，以一敌三，制住了想要放火的凶徒，也甚是高兴，哈哈说道：“不用等例银，办了好差事，帮主自有奖赏！哈哈！”

他话音未落，南海堂主扬泰河就哈哈笑着进了堂中，手里捏着个红色小纸封，里面鼓鼓的，边走边说：“章炎刚来不久就立了大功，老夫真的是佩服帮主这等识人之明，佩服，佩服啊！”说着就把纸封塞到章炎手里。

章炎也不推辞，看来这是帮中惯例，双手接过，行了一礼，其他兄弟也都凑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众人簇拥着章炎，往门外走去了。

厅堂中只留下了扬泰河与关弘亮二人。

扬泰河看众人都走了，扭过身来，走向厅中西北角，从香案边上捻起三炷香，点着了香头，冲着案几上供奉的关二爷鞠了一躬，将那香插进了香坛里去了。然后他扭过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浮灰，一撩袍帘，顺势靠坐在身后的折背椅上，又用右手摆弄着左手上几枚或金或玉的粗大戒指，也不抬头看站在前面的关弘亮，问道：“这章炎你盯着呢？”

关弘亮回道：“我不知他深浅，也不敢将这盯梢的茬子交给他人来做，亲自随着他走了半晌。看他的模样，起先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确实是一心想办好差事，也主动去拜会过顾家，对其他坊中百姓礼数也周全，没什么特别。只是从他自己所说的出身来看，他的功夫有些过于高深，卑职想，他定是没有说实话。”

“哎，实话吗，也不一定有什么用处，管他来自天南地北，我等不都是龌龊起家？但是，他是否是那边的，或者是官府的人，却是要搞清楚。”说着，扬泰河伸手指指代表神虎帮的东方，继续说道：“姐夫不明不白捡这么个小子回来，奇怪的很呐！”

“帮主不是经常捡些流民乞丐充实帮众吗？”关弘亮不解的问道。

“你懂什么？”扬泰河不欲多说，笑了笑挥手让关弘亮退下了。

“章炎啊，章炎，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江宁城中酒楼林立，就是那些秦楼楚馆里，提供的饭食也都不差，不过巨鲸帮的众人最喜来这仙鹤楼宴饮，一来这仙鹤楼乃是南海堂主扬泰河妻族邵氏的产业，算是自家地盘，哪有照顾别人生意，冷了自家门庭的道理？二来这仙鹤楼不仅距离巨鲸帮总舵非常近，且档次中等偏下，普通帮众也都消费得起。

章炎作为新人进帮，生的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本来大家就亲近，又加上他是帮主亲自过问的后生，前途光明，谁人不愿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这小子刚来就开张，实在是泼天的彩头，所以一群人前呼后拥二十多口，几乎南海堂有头有脸的小头目都到了仙鹤楼，凑凑这章炎的热闹。

章炎也不是小气人，进了仙鹤楼就问小二要了两个各能容纳十多人的雅间，那小二经常伺候巨鲸帮的爷爷，哪能没有眼力价，立刻将两个相连雅间中间隔的活动屏风折叠起来，打通成一间，众人将两张大方桌拼成一张，按照次序分别落座，也不消章炎点餐，只与众兄弟分说今日如何制服三个残疾人，还有这三人到底如何落得残疾，听得众人前仰后合。

过了一会那流水样的冷热菜式就陆续上来，章炎一看，全都是寻常家常菜，但是分量极足。一个白棉布盖着的大竹笸箩放在正中，掀开一看里面全是热气腾腾的大馒头。一碟干煸菜花，一碟清醋花生，一碟白斩鸡，一碟酱牛肉，一碟清炒时蔬，一条硕大的红烧草鱼，一碟烧茄子，等等菜色摆了一桌，满满当当。中间盘碟交错的地方还有不少腌蒜和咸菜填补，又有小二上了十几壶温好的水酒，给众人一一斟满。众人手中捏着拳头大的粗瓷波纹水花儿阴刻酒杯，都举起来，共饮一杯，说不出的满足快意，在每个人心头激荡。

吃了半晌，酒至半酣，有的人不胜酒力已经歪倒，章炎与身边几个兄弟说着些什么，才发现馒头笸箩后面还有道菜，自己不认识，出言问道身边人说：“哥哥可认识那菜式？小弟从不曾见过。”那人哈哈一笑道：“兄弟不怪，那乃是当年太祖下江南时发明的名菜，鱼香肉丝。你在北地，自然是不识得此菜。此菜说是鱼香，其实并没有鱼的。”旁边一人接话道：“太祖做的老婆饼也是没有老婆的！”众人哈哈大笑。

这笑声穿透了仙鹤楼的屋顶，此起彼伏，从仙鹤楼传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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