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内北首墙上挂着一幅白虎图,下面端端正正跪坐着一个与章炎年纪相仿的女子,青花缤纷暗絮图样的棉布宽袍穿在身上,手里正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水在细细品尝。这女子脸上戴着一个面具,面具上正是一幅观音怒威的画像,说不出的压迫感四散开来。想来这人就是两仪馆的女馆主把。
章炎看见女馆主的时候,女馆主也好似察觉到什么,向右扭过头来,透过窗户的木栅,看到了蹲在墙头上的章炎。章炎被她发现,不惊不慌,轻轻拱了拱手,又用右手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
那女馆主正是安素素,素素看到这墙上的男子,他站在自家墙上不避走不说,竟然还向自己打手势,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章炎看素素坐在上首,双肩一耸一耸的,虽然戴着面具,但是显然是在笑话自己。
又过了一会,素素猛然想起,墙头上这男子不正是自己早先进入江宁时偶遇的那人?她顿时好奇心大作,本来有人上了自家墙头就要前去查看,这人更是一面之缘的故交,更要去会会了。想到这里,素素放下茶水,交代馆中弟子,各自歇息,自己转身出了角门,从房后绕了个圈,来到章炎所在的墙角下。
章炎却只看到面具,没看到本尊,并不知道此是何人,只知道她是屋主,又做了个双指插眼,然后双指指向墙外的动作,意思是让素素安静上来,自己来看。
素素看他手势,更是好奇,左脚轻轻一蹬,嗖的一声就上到墙上来,也学着章炎的样子,静静的蹲在一边看向脚下树荫里的三个闲汉。
这三人正是之前被素素分别一招放倒的浑天三太岁。自从被一个女子打败,又知道这女馆主与巨鲸帮打过招呼,想来凭些江湖关系想正面硬撼,找回场子是难上加难了。可是街坊邻居和江湖同辈看到他们挂着伤的样子,又好像是人人都在耻笑竟然三个男子敌不过一个女子,这些尖刀般的目光,时时刻刻让他们如芒在背,头痛难当。
尤其是那被废了一条手臂的大哥,每当手臂疼痛,就会想起当日情景,自己躺在地上被踢得晕厥之前,所有人都在他头上旋转着哄笑的场景让他十几天来没有一天能够安稳入睡,就算睡着,那些笑声也会像是盘旋的乌鸦,在他的头顶不停环绕。
三人原也想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没想到却是退一步越想越气,气到无法忍耐的程度。
三人一合计,既然不能力敌,何不智取?
三人想了许多看上去行之有效的办法。
比如踩好盘子,摸清安素素这贱人的行动轨迹,拍黑砖,可谁知道她根本不出院门一步,唯一几次出门,都有随从,从不落单,怕是没法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
比如绑票安素素的叔父安裕和,逼她前来救人,然后再趁虚击之,但是想来自己也有家人在明面,这么做对方要是狗急跳墙报复起来,怕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承受的了的。
总之,来来去去想了许久,兄弟三人想出许多阴损下三滥的招式,要么没有可实施性,要么不能让那安素素伤筋动骨。恰好这天三人聚首商议之时,隔壁酒馆失火,无数食客狼奔猪突,疯狂逃窜,那大哥大腿一拍,对啊!
三人心领神会,猥琐互视一笑,各自在桌子上沾了酒不约而同写了个“火”字,仿佛他们都是太祖笔下三国演义里的周瑜、孔明一般的睿智人物了。
三人想好,就迫不及待的准备起来,你采买瓦罐,我炼制火油,他寻找时机,配合的好不默契。三人一开始是有些争论的,到底要在那些女徒弟在时动手,还是仅仅只有那安素素一人时才发动。后来还是大哥拍板,只要我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不怕被人发现。那贱人武功高强,只有她自己怕是会遁走避祸,伤不到分毫。反而是这些女弟子在的时候,难免人有疏失,就算放把火烧不到她安素素一根毫毛,她这些女徒弟可都是达官显贵的亲眷,只要伤了一人,甚至烧死一个,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三人专门选了个临近晌午,接近中饭的时候,打算将那引火之物抛进武馆与厨房临近的夹墙内外,伪装成厨房失火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是天衣无缝。
三人蹲在地上一边轻声说笑,一边拿出瓦罐,盖上油布,拿出火折子,兴奋的就要将其点燃了,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墙头上,正有四只眼睛像看杂戏表演一般,微笑着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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