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胖斥候的腰部已然转过来,头也转了一半,再过一眨眼的功夫章炎就要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章炎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手,这两名女子的黄泉领路人,就是非自己莫属了。他急忙抽出那铁质匕首,双腿下蹲,双手紧紧将匕首握持。那胖斥候扭过头来看见的,是一个农夫打扮的少年郎,正像是一个完全缩紧的簧机,马上就要弹射出致命的寒铁光芒。
只听那胖斥候张口刚刚喊出一个“铁”字,估计那瘦斥候是叫做铁蛋或者铁牛的,但是第二个字还未出口,章炎就弹射而出!他就像是一颗出膛的火枪弹丸,火星尚未熄灭,他的匕首已经递到了胖斥候的肉身前。
章炎是没有杀过人的,就算在封龙山一役,他主要负责的也是制作兵器,杀人的是兵器,而他本人却没有直接用双手杀死人的经验。
原来,用兵器捅进别人的身体就是这种感觉。
看着那匕首从胖斥候的右边第七、第八根肋骨中间的缝隙里钻进那肥胖的身体,章炎没有出现焦青天所说的第一次杀人后的恶心呕吐之感,也没有出现慕言所说的茫然无措之感,有的只是平静和冷然。他仿佛觉得这一切就是老天注定的理所应当,自己就是为了杀了这些金兵而生的存在一般。伴随那丝丝没入肉体的匕首,鲜红的热血像是化作了红缨枪的枪缨一般,将他的手和整个匕首笼罩其中,喷射激荡,将章炎整个脸庞都笼罩在一个火热的血面具里。
被刺中的胖斥候,浑身如遭雷击,只说出一个“贼鸟”,就慢慢依靠着门框歪倒下来,躺在地上不动了。
那瘦斥候看见此景,直起身体,先是茫然的看着浑身浴血的章炎和歪倒的同伴,然后就立刻变得双眼通红,口中要大喊出什么。
可是就在他即将喊出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章炎手中平举起的弩箭,下一息,章炎按下了机关,那弩矢带着破空的罡风穿过了两人之间一丈的距离,贴近了瘦斥候的身前。
刚才还在愤怒不可抑制的瘦斥候,此时已经转为了恐惧,章炎甚至从他的双眼中能看到对人世的眷恋和不舍,可是那弩矢是不会给他哪怕一息的忏悔时间,一眨眼,那弩矢就已经从他的口中穿过,后脑穿出,瘦斥候缓缓躺倒在那个就要被脱得精光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被瘦斥候喷了一脸血,又被瘦斥候死死压住,发出了比刚才更要尖锐百倍的凄厉鸣叫,章炎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这尖锐的叫声震聋了。
杀掉两个斥候,章炎兀得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格杀两名斥候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他看着角落里那蜷缩着的女子眼中充盈的泪水,幸福的感觉也填满了自己全身。
稍一喘息,章炎站起身来,跨过还在汩汩冒血的胖斥候的身体,右手扶着胡床床角,左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渍说道:“姑娘别怕,我是汉人,从封龙山来,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说着他探身把那瘦斥候的身体翻开,那被压着的姑娘胡乱在自己的脸上涂抹着热滚滚的鲜血,那角落里的姑娘则是喜极而泣。
章炎继续说道:“二位姑娘这就收拾收拾,随我逃命去吧。”
章炎话音刚落,猛然看见角落里的姑娘刚才还放松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恐怖起来,仿佛看见什么邪恶的鬼神、又仿佛是看见了这全世界最大的恶意一般。
章炎还没缓过神来,就觉得胸口一凉,他低头看见胸口一截凉凉的铁手刀,突破胸腔而出,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贪婪的吮吸着他那像是烟花一样爆炸喷溅的血液。
原来被刀捅个贯穿是这么个疼法,章炎伸出两只手,努力抓住突出的刀尖,那刀尖喝饱了他的热血,已经带有了和他身体一样的温度,慢慢的,那刀尖向后退去,胖斥候也失血过多再次倒了下去,而他紧紧抓住的刀柄带着刀身,脱离了章炎的身体。
章炎前后的两个创口此时失去了刀身的堵塞,扇形喷出大量的血液,房顶、墙壁、胡床、地面、那两个惊恐的女子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章炎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像是一个在田地里被风吹倒的稻草人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侧卧着躺倒的章炎,背靠胡床,眼睛正好盯着那个墙角的姑娘,那姑娘还在原地瑟瑟发抖,她被眼前的一切彻底震懵了,下一刻这姑娘就眼球翻白,晕了过去。
胖斥候是死是活,章炎已经没有力气扭头去看了。巨大的痛感已经超出他忍耐的极限,现在反而已经不疼了。从他身下不断缓缓涌出的鲜血,带走了他的全部生命力,也带走了他对世界的全部憧憬。
一只飞鸟从这祠堂上空急速掠过,它并没有看到房间里发生的一切,而是带着风,飞向了那遥不可及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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