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章炎终于触摸到了那稀疏的树林形成的树荫。他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艰难的依靠在一颗人腰粗细的大树下,艰难的喘着粗气。
想来,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此时脱离了海水的侵袭,太阳的炙烤,只觉腹中饥饿难耐。他后脑靠着树干,四下望了望,只见周围尽是些杂草枯叶,还都被薄薄的火山灰覆盖。他却实在是饿的慌了,腹中好像有无数的小人正在暴动抗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章炎抓起一把稍有绿色的杂草,尽力拍干净上面的灰尘,放进嘴中。那草的味道,苦涩难言,仅仅是咀嚼,就让人有后悔出生于世的感觉,还有剧烈的呕感,间歇袭来,但是章炎知道,他必须吃点什么。
当他准备去抓第二把杂草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了三株蒲公英和一颗蓝色的小小浆果。章炎喜出望外,赶紧先轻轻吹了吹蒲公英,吹落灰尘却避免吹散蒲公英,将蒲公英放入最终细细咀嚼,嗯,比那杂草美味百倍。他又小心翼翼的拿起浆果,仔细端详一番,又嗅了嗅,有没有毒他实在没有把握,管他呢!章炎脖子一梗,就将这浆果送入腹中。
稍稍送了些东西进肚,章炎仿佛觉得四肢也不是那么无力了,只是嘴唇稍微有点麻。
又休息了片刻,章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砂砾,将头发挽成一个结,用力拍了拍脸颊,清醒片刻,看着太阳的方向,迈着大步子向着北方继续前进。
大概不到子时的时候,章炎拖着仍然有些虚弱的身体在一个小土坡上看到一处废弃的村庄。这村庄显然刚刚失去主人不久,断壁残垣上的切口断茬还很簇新,恐怕是这次对封龙山的围困行动中,被强制迁走的。这村庄规模也甚小。只见东西方向一条笔直的土路从村庄中间穿过,土路两侧有两排错落有致的土坯房,每排都有七八间,合计总共约么三十余户人家的样子,每间房屋都是带个小跨院的整齐设计,显然村落的设计者是花了些心思的。在村庄正中有一个明显不同的建筑,坐北朝南,带一个三进大院,大院门口的门楣上挂着一个牌匾,写着“即墨赵氏”,内院的门楣上也有一块牌匾,写着“赵氏祠堂”。祠堂对面跨过土路有一个与祠堂占地规模相当的平整空地,空地最南边有一个戏台,想来是村民们自娱自乐的所在。
章炎此时饥肠辘辘,一看到这刚被迁空的村庄顿时生出希望来。他抬头看看天空,又回忆起大概入夜之后距离现在的时间,他觉得大概刚过子时四刻的样子。白天在沙滩上还觉得太阳炙烤难耐,此时此刻夜风一吹,又觉得浑身发冷。除了吃的,章炎迫切还想找点能穿的衣服。想到这里,他走下土坡,向着村子走去。
章炎由村西头进入,从最西边第一间房间开始找起。这第一间房的院门是紧锁的,院门旁边的院墙却已经倒塌了。章炎手扶院墙,双腿一跃而过,稳稳地站在了院子里,双目望去,只有一口水井、一套臼碾、一间柴房和一间正房而已。他急忙打开柴房的门,只见里面只有两根枯柴,和一个破了的木水桶,连只老鼠也没见到。弃了柴房又向正房走去。章炎打开正房的门,左手进门就是一个大灶,灶台上一口黑色的破锅盖着一个黑乎乎的木质盖子,章炎急忙打开来看,里面竟然还有半个不知被谁咬过的粗面馍馍。章炎喜出望外,急忙拿起馍馍来啃,只是这馍馍不知放了几天,上面有些小菌斑,他把菌斑掰掉,吃的不亦乐乎。章炎抬头向前看,看到了一套缺了腿的桌椅,那仿佛马上歪倒的桌子上摆了一个破了口的白茶瓷壶和四个配套的小茶杯,他赶忙嘴中一边嚼咽一边奔那茶壶而去。可惜茶壶空空如也,没有一点水能倒得出来。他又向西屋走去,屋里面显然已经被洗劫一空,就连炕上也是光秃秃的干干净净,漏出了破破烂烂的黄色草席。他又反身进了东屋,这屋子里倒是有个衣架,衣架上只有一条黑漆漆的手巾孤零零的挂着,炕上有一床半新不旧的褥子,褥子上有斑斑血迹和一些撕毁的痕迹。
出了第一个院子,章炎又在几个院子中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三个馍馍,一个被他用井水灌满的羊皮水壶,一件宽襟敞胸短打小袄,一条深蓝色的系腰带短口小裤,一双穿起来正好的布鞋,还有些不知什么功效的黑色药丸,闻起来刺鼻难忍。
几乎围着整个村庄搜了个遍,章炎最后才来到祠堂。这祠堂形制与其他民房明显不同,但是章炎逛了一圈才发现,只有最后一进才是赵氏祠堂,这最后一进与前二进有一条夹道,人们可以不进二门就直接从大门出入祠堂。显然前二进是住人的,第三进才是做祠堂的功用。
别人家的祠堂章炎没进去一观究竟,他先来到祠堂外的一进院落。这第一进院子有门房,从大门过门房而入,正房一套五间,与其他民房相比气派非常。正房两侧还有独立的西厢房和东厢房。南边是一个独立的厨房。厨房里的房梁上竟然还挂着三根腊肉,显然是这里的主人走得急没有来得及带走。西厢房里是一大排大通铺,看着能容纳十人左右睡觉,显然是下人的住所,下手小耳房还有一间小浴室,供客人使用。东厢房却是古朴典雅,几排桌子整齐划一,仿佛是个小小学堂一般。
正屋不仅有会客的正厅,甚至还挂着一幅写意松鹤图,只是那图画不知被谁用刀尖划开了一道常常的口子,令人惋惜。书房和饭厅也是分列两侧,所用事物一应俱全,只不过也都破破烂烂了。
二门后面显然是女眷的居所,章炎想了想,既然是二门之内,想来经过兵祸洗劫肯定也是没有主人了的,但是自己一个男子怕也是不好进入的。
他就在一进院里仔细翻找了一番。除了一些书籍简册、笔墨纸砚之外,还找到了一把带着刀鞘的铁质匕首。这匕首粗笨异常,开刃不工整不说,还欠缺打磨,已经有些锈迹了,章炎一边将匕首揣进怀里,一边想着,聊胜于无吧。
章炎正准备走,想着那门房还没有进去看看,不进去看不要紧,一进去看竟然发现了些尚未腐败的时令蔬菜,他大喜过望,赶紧从院子一角的水井边打起一桶水,将这蔬菜清洗干净。来到南边的小厨房,准备好好吃顿热乎饭。菜刚准备好,章炎转念一想,自己浑身泥污,怕是见了人,也难有人愿意与自己打交道,就趁着做饭的功夫又打上几桶水来,准备将水烧热,简单的冲洗一番。
章炎来到灶台边,在灶台一角的地上还发现了一把菜刀。他将菜刀清洗干净,把那几颗蔬菜切了小段,扔进了锅中,小火慢煮。翻箱倒柜又找到了些粗盐,挑拣一番也扔了进去。其他配料却是没有了。待到蔬菜快熟了的时候,章炎又拿出一个馍馍掰碎了,扔了进去。姑且叫它馍馍汤吧。
就在章炎一手端着一个破碗,正在把馍馍汤往嘴里送,另一只手去试自己烧的洗澡水是否热好的时候,突然,他仿佛听见远处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传来。
章炎立刻汗毛倒立,放下手中的碗,跑出中门,在距离这祠堂大院远处的一个破烂农房中静悄悄的躲了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章炎仔细地听着这马蹄声,双手紧紧握住了匕首,手心都是汗。
“躲过去就好。”章炎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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