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投降的汉军对上同样双手双脚的金人仿佛是鸡犬一般，但是对上其他汉人却如同猛虎下山，锐不可当。不仅是内迁胶州这刘顺臣表现叙功第一，那铁索连船的办法也是他想出来的，据说是受了三国赤壁之战的启发。裹挟的流民也是刘顺臣最多。这般卖力功勋卓著的刘顺臣，虽然是降将，但是除了完颜亨带来的自己直属部下之外，俨然最器重的就是他了。

这刘顺臣能爬到这个位置，也是有些手段和头脑的。这乱世自然谁的枪杆子硬，拳头大，谁就有说话的权利。如果他真的为了完颜亨拼光了自己的部曲，他相信，还会有王顺臣、李顺臣当他完颜亨最宠爱的鹰犬。所以，如何在攻下封龙山的同时，尽量减少自己的损失，就成了他和师爷费尽心机寻找的方法了。

他曾经试探请示完颜亨是否可以驱赶流民攻城？完颜亨哈哈大笑道：“你让你老子去攻城，某都不管，我只要封龙山。”有了完颜亨的大令当圣旨，刘顺臣大肆征发民壮，收集流民。就是为了攻城的时候，能少些损失。谁知，这人顺的时候，真是老天爷都帮忙，也不亏自己名字里有个顺字，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这个名字的顺字一辈子都不会应验，谁承想，最后却应在这里，他封龙山自己地震了。不仅将房子工事全都震塌了，连人心都震散了。

未时初刻，攻击正是开始。有几万流民当前锋的刘顺臣，将流民们驱赶着，向着冰墙涌来。他们就像缓慢流动的黑色液体野兽一样，没有任何生气，只有麻木的前行而已。

墙后的秦和谦大喊一声：“卑鄙！”

可这是打仗，打仗哪会理会这些，兵者诡道也。能取胜便是最好的法子。况且这死的又不是金人，你们汉人自己杀自己，他完颜亨乐得轻松。

射击孔后的士兵双手都在颤抖，他们的眼睛赤红。到底该怎么办！慕言说道：“士兵们杀金人定是勇往直前，可这杀流民着实太伤士气！而且流民杀之不完，我们今日就算杀光所有流民，他们就会暂缓攻势，明日再运流民来，无限的消耗我们的士气，我们迟早崩溃。而且，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弹药是有限的，打一发就少一发，只要这些流民消耗完我们的弹药，这新火枪便与烧火棍无异了。”

章炎在一旁点头附和师傅的话，接着说道：“不止如此，我观那汉军统领认为我们的冰墙高度有限，他是想用这流民的尸体堆叠一个能覆盖冰墙前路的斜坡出来。到时候他们进攻我们这最后的防守之地，便可以完全无视冰墙的存在，如履平地了。”

“先不管那么多，如果不开始攻击，这些流民就要将我们吃掉了！”秦和谦着急的说道。他扭头向着两侧的火枪兵，身后的弓箭手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放！”

只见先是一阵震耳欲聋巨响从冰墙后方传来，然后就是闪耀夺目的火光和渐渐腾起的烟尘。最后是夺命的红色血花在流民中纷纷炸裂开来。又有呼啸腾空的声音响起，黑压压的箭矢从头顶飞来，像是泼水一般扎进了流民的人堆。流民们还没有摸到冰墙的边，就如同秋天成熟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茬茬的倒了下去。

冰墙后的士兵们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同胞，他们的双手在颤抖，他们的心在颤抖，身和心同时遭受着无与伦比的煎熬，这煎熬又化成了对金人的恨，他们心中默念，今日枉死的汉人们，我们一定多杀金人，为你们报仇！

远处观战的完颜亨看着调兵遣将的刘顺臣不断驱赶流民上前，消耗封龙山的库存时，哈哈大笑：“汉狗就是这般，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对自己人下起狠手来，真是各种聪明才智，令人叹服。”

侍立一边的涂默尔说道：“小王爷说笑了，大王何等英雄气概，这些汉狗在大王雷霆一击面前，如若敢耍弄什么智谋，也只有一个死字！”

完颜亨又大笑道：“不错！”

突然，完颜亨变了脸色，他举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大叫一声：“不好！”

他身边的涂默尔心中一突，好像有什么凶兆的阴云笼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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