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愈近，便愈发的狼狈，哭喊声夹杂着哀求，呛着口水，膝盖沾满污泥，浑身湿得半透，濡湿的发梢被吹至凌乱，除去脸上没有污秽的血渍，其他的便与那日之景相同。可悲……可叹……

“璨维拉，好久不见……”

璨维拉一怔，那身影于朦胧之中竟是那样的熟悉。

“师……师父……”，璨维拉于泪雨中凝望着格里森，缓缓挪去。她的喉头发紧，就连呼吸都带着丝丝泪水的咸湿。

“别叫我师父！早知道是这样，我绝不会倾覆底线！布兰琳也绝不会为了你而挺身而出！总防务长说的对，你自由了，请回吧……大作家……”

“不！师父……请不要这样说……请不要这样说……”，璨维拉的额头伏在地上，死死地扯着他的裤角，“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学着变好的！请不要抛下我，求求您替学生说句好话吧……师父！您看看我，我是璨维拉啊……不要抛下我这个混蛋……”

格里森将脸扬起，面朝穹空，任凭雨水淹没泪痕。他的怒意已冲破怜惜，幽幽说道：“璨维拉……布兰琳说你真实，说你肯为了朋友付出一切，甚至是活下去的希望，可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在你看来，那些钱要比孩子重要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璨维拉像泼妇般狂撒着钞票，为她做下的丑事进行着微不足道的补救，那钞票被扯得碎烂，远远望去，犹如用钞票化作喷洒而出的烟花……

“呵，别这样，带着你的东西滚吧，滚回你的组织去，你原本的计划不就是这样吗？瓦纳卡尔布与多诺斯不欠你任何，倒是我亏欠得你太多。来，拿好，快滚……快滚啊！”

格里森跪地拾起散落的钞票，沾满着污泥的钞票被重新塞进璨维拉怀中，而她则抱头痛哭，死死搂着格里森，放声哭嚎……

“师父！求您不要再说了！璨维拉知错了！我再也不赌钱了！您千万别这样！您起来…起来，求您了啊！我是混蛋，您不是啊！求求您起来好不好…好不好……”

“你还知道你是个混蛋！我为你妥协了原则！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布兰琳为了你捅我一刀我都不会记恨！可你这是在向我的心上捅刀子！”

璨维拉泣不成声，格里森的话锋利如剑，插在她心上淌出的血皆化作滚滚热泪。

“不要再说了……师父…师父…师父……”

“最后一次，不要再叫我师父，我曾为你替菲米纳尼亚天神许下唯愿，我纵容了罪恶，恐怕我会遭到神明的制裁。璨维拉，你做的不错……”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过我，去和那孩子说！看他原不原谅你！”

璨维拉从未想过会有今天，她甚至会考虑到她某天可能会死在战场上，却不曾想会为了求得一个孩子的原谅而卑躬屈膝，甚至不惜跪地痛哭。回忆起来，上一次是在纳菲斯克艾尔，再上一次……唉，记不起了，只记得有许多了，但真正的源头却只有一个……

对了！那正是麦勒·弗伦萨。从那次之后，璨维拉便学会了如何放纵眼泪，在所珍视之人面前，就连尊严也变得一文不值了。但……唉……说起来真是不甘心啊……多诺斯就像她的亲弟弟一样，可她却没尽到一个姐姐的义务，这混蛋的头衔也真是当之无愧。

可放弃的话，心不会痛吗？要离开这种话说得出口吗？没办法，只能去做了啊……

多诺斯不愿再去面对璨维拉，他站得笔挺，却暗暗埋着头。他将话语权交给西斯莱雅，躲在西斯莱雅身后，沉默不语。

“好吧，我想我们没什么谈判的余地了。多诺斯不愿再看到你，所以，请回吧……”西斯莱雅随意地说道，欲带孩子离开。

“请等一下……”，璨维拉深深地鞠下了躬，即使没有人愿意去回头看她。

“谢谢你，多诺斯……谢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而我却什么也给不了你，一次次的伤害你，欺负你，利用你，是我不好……求求你，再看我一次好不好，一次就可以……”

多诺斯紧皱着眉头，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他不断地回忆起璨维拉凶他的那副样子，一次次的利用，斥骂，以及不惜挥手相向，以此来升温着恨意，用恨意来让那虚伪的冷血不断予以真实。他坚信，只要做出决定，便没可能再回头。

西斯莱雅无话可说，孩子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没能给璨维拉最后的机会，这场赌局已有了结果，但却没有赢家。可怜……璨维拉在输掉一切后才有所意识，她究竟将何物押进了赌局，信任这枚筹码，可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说起来真是讽刺，一个混蛋何必要去追寻本心？这个世界上明明从不缺少混蛋……

多诺斯索性什么都不说，一头向前猛跑去，将所有人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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