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看着那女子只是疑惑,并不惧怕:“你是什么人?”
女子扯下头巾,露出面容,低首挑眉微笑妩媚道:“我叫芙蓉。”
“你是哪里的宫女?我怎么没见过你?深夜宫中随意走动,私见殿中中郎将,哪一条你都活不了。”
芙蓉笑道:“一个小小宫女的性命,死不足惜,就是死了,也比二位做了宦官要好!”
孟观听罢大怒,拔出随身佩剑,放在芙蓉颈上叱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宫里的人,我就不敢杀你?”
芙蓉全然不惧,微微一笑道:“你若敢将这把剑放在杨骏的脖子上,即便你死了,也能封个侯。”
孟观心中一惊,看着芙蓉低声问道:“谁派你来的?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我能深夜至此,我不说,想二位也应该知道我是谁的人,比起杀我,你应该更想杀掉杨骏才对。”
“谋杀大臣乃是犯上作乱,就凭你这句话,当夷三族。”
芙蓉笑道:“没错,我去谋害他,自然是犯上,不过,如果是圣上要你诛杀他,又叫什么呢?”
说着,芙蓉从怀中拿出一张黄色的绢布,递孟观、李肇二人,二人接过绢布,一眼就认出这是皇帝的手诏。手诏上写的,正是命诛杀杨骏的诏令。
孟观、李肇二人看罢,一时间心中慌恐不安,默然不语。
“杨骏独揽朝中大权,排除异己,任人唯亲,欺君罔上,罪当灭族。你二人身为殿中中郎将,难道不应该为国尽忠,听命于圣上吗?我奉圣上旨意,命你二人协助诛杀乱臣贼子,匡扶晋国社稷!”
“这……”孟观、李肇二人还是不敢受命。
芙蓉见二人还是犹豫不决,便晓之以利害,说道:“最重要的是,你们并不受杨骏重用,他一句话可以让你们死,也能让你们成为太监,杨骏活一日你们就一日不能出头,如果你们在除杨骏这件事上立了功,那你们就是第一功臣了,封侯又算的了什么?大丈夫活一世,岂能碌碌无为?你们若真是那苟且偏安之辈,不如真去做个太监吧!”
孟观、李肇二人互相看了看,孟观道:“不是我二人敢违背圣意,只是那杨骏在朝中势力太大,大部分禁军又都在杨济、杨珧手中,没有兵权如何成事?”
“皇上已经命皇后外结藩王,内联忠臣,那些司马氏的藩王见了皇帝手诏,没有不响应的,毕竟保住皇帝的江山,就是保住司马氏自己的地位,楚王司马玮,已经答应起兵。你们还怕什么?”
“皇后要我们怎么做?”
“我见驺虞骑的将士并不轻易为杨骏所调遣,如果得到驺虞骑的帮助,事必成矣。”
孟观道:“驺虞骑乃皇上直属之军,个个骁勇善战,确实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但这驺虞骑也十分神秘,自晋国建立以来,朝廷百官没人知道过这支军队什么来历,就连现任主将,我们也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斗魁,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哦?就连殿中中郎将与这斗魁也不熟?”
李肇为难道:“这个斗魁来历不明,不喜欢与人结交,我等只知道他曾随马隆征讨过树机能,那树机能勇猛善战,朝廷几次围剿都失败了,结果马隆一出征,树机能的兵马就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马隆甚至还取了树机能的人头,兵士们都说那树机能是那个斗魁杀的,所以大家都认为马隆就像是捡了一场胜利,不久之后,先帝就任命斗魁为驺虞骑的主将。”
芙蓉想了一下道:“你二人可否今夜带我去见那个斗魁?”
“可以是可以,只是没有驺虞幡,诏书恐怕也没用。”
“驺虞幡?”
“是能号令驺虞骑的兵符,现在在太后手中。”
“趁着我带着诏书来,先去见一下这个斗魁吧!”
孟观点头道:“好,不过需要委屈你,换一身衣服了。”
孟观、李肇二人点了一队侍卫,让芙蓉换上士兵的衣服,将她混杂于侍卫中间,然后连夜来到驺虞营去见斗魁。
这驺虞骑乃是晋国开国时,司马炎创立的直属于皇帝的一支禁军,设在皇宫之内。驺虞骑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十分骁勇,他们以驺虞幡为令,驺虞幡上画着的,是一只驺虞,这驺虞,是古代传说中一种生性仁爱的神兽,形状似虎却不伤人,因此人们对它格外敬畏。而这驺虞幡乃是皇帝所独有,仅在特殊情况下才会使用,见幡如见皇帝,所以驺虞骑的一切行动,也都代表皇帝的意思。而驺虞营安置在皇城外西北角,金庸城的南面,虽在宫外,却紧贴着皇宫,与皇宫只有一门之隔。
孟观、李肇等人从驺虞骑的兵士面前走过,只觉营中一股森寒之气深入骨髓,站在外边的士兵都一动不动,孟观感觉他们甚至连眼神和呼吸也没有,仿如一个个站着的死人。芙蓉只顾低首而走,也不多看。
孟观、李肇带着芙蓉一人进了正室内,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披着头发坐在上面,俊秀阴狠的脸上散发出来的是比刚刚那些驺虞骑士兵还要骇人的神情。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僧人打扮身材魁梧的壮汉。
斗魁冷冷地问孟观、李肇二人有什么事,孟观只说了一句“大事”便不再说话。斗魁指着旁边僧人打扮的壮汉道:“这是驺虞骑的副将武尊,你们有事就直说吧。”
“既如此,请接圣上手诏。”孟观说着拿出皇帝的手诏交给斗魁。
斗魁也不下跪,接过手诏看了一眼,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孟观道:“杨骏在朝中独揽大权,欺君罔上,罪当诛九族。我等奉圣上旨意,命驺虞骑协助诛杀杨骏!事成之后,圣上可为你封侯,赏金银无数。”
“圣上并没有要求驺虞骑做什么。你们也没有带来驺虞幡,送客!”
孟观急道:“你敢无视皇帝的手诏?”
斗魁道:“驺虞骑的士兵只认识驺虞幡。”
孟观、李肇一时气愤,待要走,芙蓉见状,向前迈了一小步,摘下头上的头盔,笑道:“我乃皇后身边贴身宫女芙蓉,你一不要高官厚禄,二不要金银财富,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哦?”斗魁看了看芙蓉冷笑一下,“我想要什么?”
“你只要与我们合作,听命于皇后,就会得你所愿,否则,你早晚会死在皇后的手上,皇后翻手便可使天下血流成河,如果你不想掉进那血河之中的话,就要站到皇后的船上来。”
斗魁看着芙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号令驺虞骑必须要有驺虞幡,更何况那驺虞幡还能号令禁军,你们只要能拿来驺虞幡,我就答应。”
孟观道:“你需在诛杨誓书上,写下你的名字!”
斗魁没有接过誓书,芙蓉对着孟观摆摆手。
斗魁问:“什么时候起事?”
“既诛三杨,就定于四月初三。驺虞幡我们一定会拿到的,杨骏必败无疑!小心点,不要一失足让自己掉进血河之中啊!”说罢,芙蓉转身就走,孟观、李肇随之离去。
孟观、李肇和芙蓉三个人走出驺虞营后,孟观问芙蓉:“那个斗魁没有在誓约书上签字,你却把起事的时间告诉他,难道不担心吗?”
芙蓉道:“他既然不为名利财富所动,那么杨骏也同样不能笼络他,何况起事的时间也不是四月初三,而是三月初三!”
驺虞骑兵营内,武尊待三人走后问斗魁:“你当真决定要与皇后合作吗?斗魁。”
“你没听到吗?”斗魁站起来把手诏扔过去,“她说皇后能使天下,血流成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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