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时分,客轮大致行至山东附近的海域。
沿着近海航行,风浪小了许多,甲板也没有那么颠簸了。
大伙终于从乘船的眩晕中缓和过来,昨天有不少人吐在船舱里了,到现在空气里还有种酸馊的味道。
幸好和六子同舱的卢景泰是十三行子弟,南洋都去了好多次,这点风浪自然不在话下。
六子由于天天练武,对这种颠簸起伏,适应比较快,所以这两个人是所有同学中最轻松的。
不过,看到有几个家伙吐的黄胆汁都要出来了,这两个没事的家伙也不能袖手旁观,就主动承担起照顾的工作。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到甲板上,呼吸着清新的海风。眺望着海面,这时太阳已经升起,视线很好,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海岸线。
看到岸上依稀耸立着不少楼房,六子知道是到了青岛海域,因为整个沿海,除了天津、上海,也只有青岛是高楼林立。此时的,青岛是被德国占领着,在这驻扎有德国的东亚舰队。
六子正在欣赏着外海飞翔的海鸥,忽然听到有同学在喊,快看那边有艘军舰追过来了。
六子转头一看,从青岛方向几股黑色的烟柱,只冲天际,一艘体型庞大的军舰正从斜后方加速靠近。
对军舰六子并不陌生,毕竟前世是做过东北边防军海军司令的人,虽说自己手头没有几条像样的军舰,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对当时的主流舰艇的了解。
前高后底的船舷,四个大烟囱一字排开,六子知道这是艘巡洋舰。
巡洋舰越靠越近,也不见其减速。站在甲板上的人们只感觉它那庞大的身躯只朝客轮碾压过来,都忍不住地一阵惊呼。
眼看就要撞上,军舰的舰艏一摆,从客轮右弦不满五百米的地方擦肩而过,激起的水浪冲击的客船不断左右摇摆,甲板上的众人更是摔倒了一大片,六子死死地抱住栏杆才没有跌倒。
六子知道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对舰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脸色变得铁青,看着扬长而去的军舰上哪高高飘扬的黑十字军旗,六子狠狠地骂了一句“狗日的,德国佬,你等着”。
到这个距离才转舵,说明对方是压根没把自己这艘船上人的死活放在心上,这个距离以这个速度这个角度航行,两船相撞的概率几乎达到百分之九十。一个不慎就是船覆人亡,那一刻六子直觉得死亡近在咫尺,自己不怕死,但要死的其所,如果稀里糊涂地死在对方的一次充满恶意的挑衅中,那才叫冤枉。
同学们还不知道刚才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但是船上的水手们可都是懂行的,现在缓过劲来,立即破口大骂起来。
听到六子解释,众学子和其他乘客也跟着纷纷大骂起来。
经此一遭,六子再也没有心情看海鸥了,径直走回屋里,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只到卢景泰进来,看他一动不动地,拍了拍他肩膀,六子的眼珠才有了一丝神光,自言自语地说着“我都打定主意了,准备学医,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帮忙那些像我母亲这种体弱多病的人,经过刚才这一着,我突然觉得,学医对这个国家无济于事,就算我能救活几十上百人,可是只要对方一个不高兴,一船人可就差点没了......”
说完,沉默了片刻又自语道“或许现在中国最缺的不是医生,而是为国而战的军人,手术刀是救人,枪弹也是救人,”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最后又强调道“嗯,就这样.....”
一骨碌爬起来,也没有等卢景泰反应过来,就冲出房门,搞的卢锦泰一头雾水。
六子出来后,径直朝唐国安的客房走去,作为带队的领导,当然是有优待的,住的是一个单人舱室。
舱门在虚掩着,六子敲门,里面传来唐国安的声音“进来”。
六子刚走进屋,就看到唐国安正坐在桌子前,喝着小酒,没有菜,只有一包花生,看着桌子上散落的几瓣花生壳,想必也刚开始不久。
看六子进来,唐国安淡淡地道了声“坐”。
翻手将覆在桌子上的另一只酒杯翻过来,斟满一杯,推了过去,六子正觉得心中像火烧一样难受,伸手端过来一仰脖子给倒了进去。
由于喝的太急,有一些酒呛到嗓子眼,一股辛辣的滋味只冲鼻腔,六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只咳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唐国安静静地看着六子难受的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面上神色变幻莫测,有欣赏,有怜惜,还有期待。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