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也都是各个大倒苦水,说的一个比一个艰难困苦,竟然有人都是靠借贷过活了,更有的家里已经没了隔夜之粮,一家老小马上就要去乞讨了,真是惨不忍睹。
黄老板见状心下大喜,装作忍痛大出血的样子,咬咬牙跺跺脚,狠心道:“虽然是家困顿,但县尊大人吩咐,怎敢不出全力?我捐纹银二百两,米一百石。”
大家一听有人划下道来,于是也都立马跟上,你一百两,他一百五十两的不甘人后,哪曾想县尊把茶杯一丢,大喊一声:“且住,王老板和大家好意本县心领了,既然大家都困顿不堪,我看这募捐就免了吧。”
众位士绅富商一见县尊脸色不愉,当下各个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大堂里,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众位士绅富户互相张望,看到县尊老父母面色阴沉,一个个都心忐忑,虽然往日送礼的时候,这老父母和蔼可亲,但是这一刻突然掉脸,那更是让人心惴惴不安。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捐献之事倒是作罢了,大家也用破财,都是心安了下来,虽然平时大家都不少孝敬,但是那都是有来有往,互相利用罢了。
看看老父母坐在上面面沉似水,只顾着把那已经没有了水的茶碗端上端下,三班衙役和各级胥吏,还有县丞主簿千户也都是一个个变得和木雕泥塑相仿。
众士绅财主看着看着也无趣,但就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城外流贼气势汹汹,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杀来,自己家小细软还要打点,仆妇下人也要安顿,然后丢下笨重物件赶紧出逃,于是你看我,我看看你的一阵眼色之后,所有的眼神再次望向了平时与那县尊老父母走动最近的粮商黄老板。
要说这黄老板家居巨万一点也不为过,大明经过张居正变法,推行一条鞭法之策,使得税收统一收钱不收物,但小民手里哪里有银钱交税?只有变卖自己手里的粮食换取银钱,这时候的粮商就趁机打压粮食价格,甚至打压到正常的一半,于其间囤积谋利,等百姓缴纳完了赋税后,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等到百姓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再高价卖出。
现在王老板在各地已经囤积了近十万石的粮食,单单就这府谷县里的仓库里就有大约两万石的样子,这样算下来,等到来年春天,或外运蒙古或当地销售,转手就是上十万的收入,县尊要拿些出来些也不是不行。但是就这样捐献就是干赔不赚了,这样的买卖岂能做?再说了,这次也没必要再给那县尊,铺垫人情了。
那师爷说得好听,可以守住县城,自己又不傻,如今三道沟堡的流贼数量怕是已经达到五万之数,来势汹汹,哪里是这区区县城几千离心离德的签丁和那些不堪大用的卫所兵丁能够抵挡的,更如同先前所说的那样,外无神木榆林的救兵,保德州的救援也已经指望不上了,城破那是必然的事情,只要此城一破,那县尊老爷也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死守、县城被流贼拿了,砍了脑袋,但以现在这些所谓士大夫的节操,看样这位县尊老父母是不会这么干的。
那就是第二条了,弃城而走,不过若是弃城而走的话,那下场了不怎么好,估计也会被朝廷以治理无能,以致治下百姓从贼猖獗祸乱地方,造成失地失城,步那天启七年时澄县张斗耀的后尘。新皇刚刚登基不到一年,号称君子贤臣的东林党正趾高气扬,重新执掌朝纲的时候,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那下场一定是押赴京城,凌迟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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