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张采开口:“短短两月间,朱延平由籍籍名之应征军户,成为威震淞沪一方豪杰。是故,你二人莫要轻视于他,其人善于藏拙,这才是为人处世之道。到达通州后,可以兄长之礼事之。”
“谨遵教诲。”
陈子龙、顾炎武再次拱手,张溥最后嘱咐道:“如今朝中动荡,你三人代表的是我吴地士子。紧守口风,不论谁胜谁负,都与你们关。”
滨河村,朱延平身披镀银鱼鳞甲,与二十名甲士出村头迎接。
来送族弟顾炎武的顾梦麟,再次感受到朱延平的实力强大。这二十名披甲家丁,不说苏州,在这太仓就是独一份。各家有护院家丁,有各式兵刃,唯独甲。
朱延平身姿高硕,面容俊雅,气质沉谧,一身铠甲又威武不凡,洋溢着信心,让首次见他披甲姿态的陈子龙,心里直接就服了。
顾炎武何尝不是?做个那个梦后,他对武人的态度大改,见本地能有如此豪杰,心中是喜悦。
“天如先生,东郭先生,顾先生,请。”
朱延平拱手后,转身展臂,背后二十名家丁齐整让开道路,甲叶齐齐作响,威势不凡。
“好,不愧镇海锐士之名。”
张溥抖抖袍袖,精神满面,双臂负在背后昂首阔步。
张采对朱延平颔首笑笑,顾梦麟则拱手,朱延平笑着依次回礼,看到陈子龙、顾炎武,也是和煦笑着,陈子龙胸中傲气尽去,他被朱延平英武风范折服。
顾炎武小脸红扑扑,拱手做了一个长揖。
他真担心梦中的那场噩梦降临,自己生母被八旗砍断胳膊,嗣母王氏绝食自杀,两个弟弟与朋友战死,数族人乡亲惨死。
他知道能抗击外敌的,只有朱延平这样的英雄。
朱延平的战绩是用人命填充的,真实性须怀疑,本人又是单铩挑杀猛虎的英雄,这种人在他看来,有资格成为国之屏障。
朱延平隐约听说过顾炎武的名字,也只是颔首笑笑。
后院西房,收拾化妆物品的春梅隔看到张溥,轻轻关上户,转身轻轻来到桌旁,对吃玉米花的寇青桐兴奋低语:“姐姐,天如先生来了。”
寇青桐葱葱玉指剥着米花上的玉米皮,姿态娴静:“来又何?不来又如何?他们皆是有大志向的英豪,哪个又会顾忌儿女情?”
“姐姐,天如先生说情,说不得能离开这里,有自由之身。”
看一眼春梅,寇青桐摇头道:“文人薄情,世上有几个能如将军这般有情义?”
说着自嘲一笑,寇青桐在朱延平面前,有一种很不好受的直觉,仿佛自己在朱延平眼中不是一个美人,而是累赘。
她还畅想着与朱延平花前月下吟诗作赋,谈论古今趣闻交流感情。可惜,朱延平根本不理她。甚至,她沮丧之际,一度恶意猜测朱延平好男风……
朱延平的情,在她看来是另外一种情义。相对于处处留情管不住自己的人,朱延平的这种克制,在她看来才是真有情。
她不明白压缩爆炸的原理,但她知道感情到了合适的时候,会水到渠成,一步到位。
东房的阿杏知道天如先生的名声,是知道这个人很厉害,但不知道真正姓名的那种。对她来说知道这么个人就行了,没必要知道这个人啥模样。此时她苦着脸皱着眉,揉着发酸、发凉的两条小腿。
她穿了小鞋,两脚被紧紧束缚着,疼得难受,久了甚至失去膝盖以下的知觉。她讨厌小鞋,可又鼓不起勇气反抗李朱氏。
院中,桌上空荡荡,并酒菜,连茶水也,张溥入座后笑道:“将军,此非东道风范。莫不是,有好东西不成?”
“先生聪慧,早知瞒不过,就不玩这类手段。”
朱延平身子前倾以示谦逊说着,双手轻拍,一排家丁端着一盘盘热乎,散着香甜气味的玉米花上来,人人面前放了一碟,随后茶碗、酒盅、酒壶,各色菜点依次端来。
张溥低头嗅了嗅,伸手捏起一粒玉米花细细端详,面绽笑容:“此物应是舶来之物,可对?”
朱延平颔首笑笑,握着酒壶为众人斟酒。
张采没那么多讲究,拿起一粒塞嘴里咀嚼,口感香脆甘甜,道:“不论什么物种,能做成这般口味,难得。”
众人分别品尝,顾炎武嘴里嚼着,拿着一粒绽裂不完美的玉米花,神情一愣,低头间双眸一缩,深深的恐惧浮现的眉宇间。
这是玉米,他梦中出现过的作物,此前他毫见闻。这里出现了玉米,说明梦中的一切不是那么的简单。他开始恐惧,真的恐惧。
之前恐惧,是他醒来后推衍会出现梦中的情景,因为有这种可能所以恐惧。现在见了玉米,他真的恐惧,非常的恐惧。
梦境带来的成熟,让他压制住了恐惧,保持着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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