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朱三郎骑术进展令本官诧异。”
陈世清捻须轻笑,他可记得出发时,没人牵马,朱延平都不敢拍马。
三骑上路,何冲手忙脚乱,手里的旗子由鲁衍孟代拿,鲁衍孟肩上扛着青帜战旗,左手握着马缰跟在朱延平身侧,何冲只能时时慢保持不掉队。
“三郎,这回去州衙门,人少了恐会被衙门的人看轻,不如分道,我去娄江选五十名弟兄。三郎先去寻杨国锐,到时候弟兄们在南门汇聚,一起入城,向州衙门展现展现军容,省的有些不长眼的人,生出歪心思。”
朱延平扭头,笑问:“先生是担心巡检司的人?”
“巡检司那头是吓不住的,可以吓吓一些自以为手脚通天的人物。如今我们在娄江立营,太仓酒水多来自娄江,你说这些酒场的份子钱,是弟兄们收了好,还是继续留给白家兄弟?”
娄江白家三虎,不是因为他们生在娄江,而是地盘在娄江。
“听先生的,换马吧。”
朱延平正缺银子,轻勒马缰,与鲁衍孟换马,何冲路过想要停下来,不敢勒马,一副我在看风景的模样,故作不视奔了过去。
太仓州城南门四里地,就是滨江村,村子靠在浏河边上。
朱延平牵马左右打量,他熟悉这个村子,他舅舅家就在这里,也是做买卖的。身后何冲牵着马,两条腿发麻发僵,龇牙咧嘴紧跟着。
在江边,有一座二层叫杨柳居的酒楼,就是杨国锐家里的。
酒楼前支着草棚,一些过路商旅在草棚下吃酒闲聊,小二粗布袍,让朱延平诧异的是这小二竟然绑着绑腿,端菜来去利索。
放下菜,年纪隐约与朱延平差不多的小二拿肩上的布巾擦手,笑着迎上来躬身道:“将爷,本店茶酒饭菜,凡是城里有的,这里都有,二楼尚有雅间,今日还会有过路杂技班子唱。”
“弟兄们是卫里来的,来拜访镇抚大人。”
小二将布巾搭在肩上,细细打量一番,见朱延平两肩前垂着白色孝带,笑说:“观将军风采,应该是朱将军,我们老爷说了,说将军来了就上二楼雅间。”
小二扭头呼喊一声:“结巴,卫里的兄弟来了。来牵马,拿上好豆料伺候着。”
“好。”
酒楼侧旁劈柴的汉子回了一句,放下斧头,擦着汗走来。
将两匹满载礼品的驽马交给那汉子,何冲似乎和汉子认识,交谈起来,扬着下巴很是得意,绰号结巴的汉子憨憨笑着,似乎关系还不错。
跟着小二进酒楼,踩在木制楼梯上噔噔作响,入座后朱延平将长枪立在一旁,解下佩剑放在桌上问:“镇抚大人现在何处?我寻镇抚大人有紧要事情。”
小二正要返身去拿茶,驻步笑道:“老爷刚回来,正在稽查账簿,将军稍待,小的去弄壶茶,老爷随后就来。”
“好,幸苦兄弟了。”
“哎,将军这话就生分了,太仓谁不知卫里出了个好汉朱延平?伺候将军,小的心里热乎。”
小二拉长语调,是个挺会说话的人,朱延平笑了笑,看着外浏河,河上此时已有渔夫操舟撒,对岸柳树吐着一层淡淡嫩蕊,树下几名老者垂钓笑谈,远处农人挑粪入田,一派祥和景色。
不久,杨国锐端着木盘,一身粗布家居衣袍上楼,单手端盘转身关了门,笑说:“三郎来的这么急,弟兄们可安顿好了?”
说着,他摆上两碟点心,提着茶壶倒茶涮杯,给彼此添茶。
“州衙门似乎想给弟兄们增派战船,要让咱镇海军在娄江塘湾立水寨。刚从卫里找到水寨布局图纸,就急匆匆来拜访镇抚大人,想请镇抚大人指点指点,如何与州衙门里的诸位老爷打交道。”
“战船是烫手的东西……”
杨国锐听了感叹一句,坐正身子道:“这州衙门,让弟兄们在塘湾立营,这个决策有问题。至于如何打交道,三郎将东西送给门房,门房自会根据轻重为三郎派送。知州大人那里有些问题,寻常礼物没意义,我这里有一副嘉靖年间刊印的书经,也算稀奇,三郎送此物给知州大人,正好合适。”
朱延平要说话,杨国锐看一眼外面天色道:“如今时辰不早了,三郎也别拒绝,卫里弟兄强了,卫里、还有本官也是受益穷。此外若能面见知州大人,还请三郎敢言,就说这塘湾不适合立营,说不准这是知州大人故意给三郎的一番考验。”
朱延平还在感叹卫里人和杨国锐的热心肠,没有往深处想。人家对他好,为的还是自己好,彼此利益是一致的。
比如以后杨国锐的酒楼被人砸了,朱延平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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