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这两人后，四爷看着书案上灯火，默默道：“去南边了……”去追皇上了吗？

……这个人，到底可不可用，还要再看一看。

只是那封信中，倒是有几句写有点意思。这个戴铎应该也有些本事。

小院里，李薇已经挪到了产房里。柳嬷嬷就住她旁边竹榻上，因为上回这位主子能把阵疼睡过去，这次她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了。

刚搬过去那天夜里，发动了。柳嬷嬷一直醒着神，听到她床上翻来翻去哼哼，就点上灯靠过去小声唤：“李主子？”

五月时候，李格格份例就提成了侧福晋，比起福晋来也只是少两个侍候人而已。因为提份例事静悄悄没有声张，主子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下人们却早早就都知道了。

柳嬷嬷和玉瓶等人就不再称呼李格格为‘格格’，改称‘主子’。贴身侍候几人都猜，是不是等这胎落地，李主子这侧福晋就能砸实了？

柳嬷嬷自然是捧着一颗心等着向李主子效忠了。说不准日后她也能成为像大嬷嬷那样人呢？

她轻唤两声，见李主子不答应，小心翼翼凑近灯烛一照，见这位主子真还睡着呢！除了眉头皱紧些，脸白些，她还真没醒。

柳嬷嬷真要给她跪了。她摸摸肚子，觉得这回应该是来真了。也不敢现就叫她，转身出去把一院人都喊起来，去膳房要热水，喊产婆过来侍候，再去请大夫。

玉瓶对赵全保道：“你跑一趟，去前院找刘师傅要些主子爱吃，一会儿主子起来正好能用。”

赵全保一笑，“我这就去。”

他们两人对了个眼神，各自去安排了。

赵全保通过小门去了前院，直奔膳房。膳房一直留着个灶眼没熄，他进去叫醒小工，让他烧水，小工迷糊着眼就连滚带爬起来，去捅开灶眼往里添柴。赵全保直接去喊刘太监了。

他刚一到门口，还没敲门，里面刘太监就道：“是全保吧？等等，我这就起来了。”

一息后，刘太监就穿戴整齐打开了门，也不把赵全保往屋里让，道：“可是李主子那边有吩咐？”

两人一前一后疾步往灶房去。赵全保笑道：“刘爷爷，这不又来麻烦您了？咱们主子恐怕一会儿想用点吃喝，就您手艺对主子味儿，只好使小来叫您。”

刘太监半个月前就时刻准备着了，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灶间，刘太监换了衣服洗了手，嘱咐徒弟烧灶上水，道：“主子能想着咱们，这是奴才福气。你出去等着，一刻钟就得！”

大热天，不好做些汤汤水水让主子吃着不爽，刘太监又想李主子这怕是发动了，还是一口大小好吞好咽方便些。要紧是放凉了也不跑味。

面是昨晚就揉好醒好，现调馅，有甜豆沙，香芝麻，甜咸五仁，咸肉松，蒸出来都是麻将大小，一口一个正好。再做几种汤羹一起送去。

膳房这边点火烧柴，人来人往，歇书房四爷也起来了。苏培盛早看到赵全保问过了，知道是李主子发动，等四爷起来，上前侍候时候随便就禀报了。

四爷换了衣服，也不叫早膳，看着桌上座钟道：“又是半夜。”她可真不会挑时辰。二半夜发动起来，估计她睡得不足，精神估计不会太好，也不知道这样生起来费劲不费。

苏培盛道：“四爷，大夫已经叫来了，是现让他们进去给李主子把脉，还是等一会儿？”

“让他们守那里，这几天就别回去了。”四爷道。

书房里，四爷坐那里看着钟等着，小院里，李薇终于疼醒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疼醒，还是被他们吵醒。只是一醒就觉得肚子疼厉害。

天，终于要生了吗？

其实越到日子，她越怕，老不发动，她早上起来就阿弥陀佛，昨晚没生。晚上睡下前，也阿弥陀佛，今天又熬过去了。

真到生这天了，她想起之后还要疼上一天就想哭。喊来玉瓶，让她把二格格送到前院去，“让百福陪着她，别让我吓着她了。”

玉瓶给她擦着汗，道：“主子别担心，一早就让奶娘抱过去了。”

柳嬷嬷给她揉着肚子，哄道：“主子，小阿哥已经入盆了，马上就能生了。”

大夫进来切过脉，道无事，就出去坐外面等着。参汤已经准备好了，柳嬷嬷接过来尝了一口，放一旁，道：“等主子没劲了再用。”

但这参汤到底没用上，到了下午两点，小院一声婴啼，四爷二阿哥落地了。李薇大汗淋漓急喘着，精神却无比亢奋，每次生完她都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劲，心道：我还能再生一个！跟生之前害怕个不行根本像两个人。

“把孩子抱过来。”她道，前两天她奶就开了，正好先喂一口这小子。

柳嬷嬷把洗干净包好小阿哥放她怀里，看着小阿哥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大口吃着奶，笑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声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前院书房里，赵全保飞奔着过来报了喜信，坐了一上午四爷站起来，叫他进来细细问了番，听说参汤都没用，生非常顺利时，才露出喜色，道：“辛苦你主子了，回去说我一会儿过去看她。”

赵全保走后，四爷带着苏培盛却没直接去小院，而是去了正院看大阿哥，然后去见了福晋，两人分主宾坐下后，福嬷嬷上了茶就退下了。

四爷先开口道：“刚才李氏那边报了上来，说是生了个阿哥。”

福晋笑道：“恭喜爷，又得一个阿哥。”

“嗯，”四爷不自禁露出个笑来，道：“只盼着这个孩子能有大阿哥一半聪慧机灵就行了。”

福晋听了，算是明白四爷意思，跟着道：“孩子都是聪明，有您教着，怎么也差不了。”

两人说完，竟无话可说了。四爷提起了宋氏，道：“她也怀着，只是看着大格格，总让我担心。福晋平时多看顾些吧，能多一个孩子总是好。也能跟大阿哥做个伴。”

虽然福晋主意太大不讨他喜欢，可四爷还是希望她膝下孩子能多些。宋氏生这个要也是个阿哥，就记福晋名下，算是她所出。

福晋也明白了，她虽然自己不愿意再多生孩子，可也不排斥多养几个。这是四爷为她着想，福晋略有些感动道：“我都记着了，爷只管放心就是。”

只是再感动，她还是觉得生孩子太浪费时间了，从怀到生就是一年，养到能站起来还要几年。今年大阿哥都四岁了，她还是腾不出手来。一大半心神都要放他身上，等他长到不需她担心，不知道还要多少年。

想想看，有大阿哥之前她还想着要做几桩生意，多找几门营生，还想过出宫了就要多跟家族联系。府里事也是自从石榴走后，只来得及打了那几个捣鬼人板子，后面都没来得及办。福嬷嬷眼看年纪越来越大，下面人手还没培养，大嬷嬷还是阴晴不定，所有事都半半截截撂那里，到现都顾不上捡起来。

若是再生一个，大阿哥那边岂不是她也要顾不上了吗？与其去再生一个不知男女，不如先把大阿哥养大再说。

虽说李氏提了份例，又生了个阿哥，可看四爷意思并不打算立刻升她当侧福晋。应该是为了大阿哥。

送走四爷后，福晋来到大阿哥书房里，看过他写字，勉励他继续学习。

四爷应该是非常喜欢大阿哥。虽然大阿哥并不如何聪慧，写字比不过大格格，读书比不过二格格。可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四爷才会疼爱他，为他着想。若是李氏所出二阿哥比大阿哥聪慧，大阿哥立场会比现为难。

比不过姐姐们还好说，只要等二格格大了，不必读书了，别人也不会把他们两个放一起比了。可若是比不过小弟弟，大阿哥就不好办了。

小孩子长起来是极。只要两三年，李氏二阿哥就会长大了，两三年后，大阿哥书会读多，可不会比现好。

四爷提前给李氏提了份例，就是不想让她多想。若是二阿哥不如大阿哥，等几年后为了提二阿哥身份，四爷会为李氏请封侧福晋。若是二阿哥比大阿哥强，那四爷大概会一直压制李氏，不会为她请封。

福晋感觉复杂看着专心写字大阿哥。

做为一个额娘，她盼着儿子好。可做为一个福晋，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她想起四爷送给她那首诗‘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要继承四爷爵位，或许大阿哥愚笨些并不是坏事。坐那个皇位上人是希望各府世子是机变灵活，还是憨直忠诚？说不定，大阿哥本性反而讨上位者喜欢呢？

她不必勉强儿子改变性格，不必强要他变得聪明机灵，心如比干。他只需要忠诚，对他阿玛忠诚，对皇上忠诚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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