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又循声看去,原来是柏文蔚旁边的一名青年军官,而且他还仔细发现柏文蔚用一种不满的眼神盯着那青年军官,那军官意识到了什么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时间好像成了哑火的炮仗,只是咝咝作响一下便没了爆炸声。
“孙先生,恕我直言,自古以来两方交战都讲究出师有名,我们仅能以宋先生之死来讨伐袁世凯了嘛,刺宋幕后主使到现在都没有公论和定案就贸然出兵,这样将置国会、法律于何处?”柏文蔚彬彬有礼中带一点诘问的口吻。
“难道应桂馨和洪述祖通电的电报不足以为证吗?难道你到现在对袁世凯都还抱有幻想吗?难道你还不清楚袁世凯善后大借款的用意你吗?”孙中山倒是毫不客气地还之以一连串的反问。
“电报上也没有清楚地表明就是袁世凯指使的啊,就算洪述祖是国务院秘书,矛头也该对准总理赵秉钧啊,怎么你就非要跟袁世凯过意不去。善后大借款就不能作为国债来建设民国了吗?”说到激动处,柏文蔚越发吐出一腔安徽口音。
孙中山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无言以对,片刻才指着柏文蔚说:“你……你……你……你还是不是国民党?”
李烈钧见事态不好,也站了起来笑着走到孙中山跟前轻拍着孙中山的后背说:“孙先生,你的良苦用心我们都懂、都懂,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阿。”抚平孙中山的情绪之后,李烈钧又带着微笑走到柏文蔚跟前,说:“烈武烈武(柏文蔚字),英烈雄武啊,真是人如其名啊。”然后又抚着柏文蔚的肩膀,靠近柏文蔚的耳边轻声说道:“现在是军事会议,孙先生又是国民党理事长,大家有事好商量哈。”见柏文蔚心情缓和下来,李烈钧又走在众人中间,环顾众人一遍后方才开口:“我们党内有不同的想法和主张是好的,要是听不到不同的声音那就糟糕了,遇到大事能够走在一起开会商议这才叫民主嘛。但不管怎样,商量归商量,辩论归辩论,党内在最后作决定时,都应该有一致的行动,不然这就叫人心涣散。要不我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好,我同意,这个建议很好。”不管言多言少,黄兴算是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们呢?”李烈钧又环视其他人。
在场的众人本来就不多,说“好”的声音倒是成了独一无二的一片。事已至此,孙中山也只好勉强地答应。
“那我们就举手表决,一个省份只派一名代表表决一次,你们可要想清楚。那就现在开始吧,同意出兵的代表请举手。”李烈钧话音落了很久,但没有一个人站起来举手。“为了公平明朗,我还是再问一次,不同意出兵的举手。”结果,各省都督或代表齐刷刷地举手。
看着这番情景,孙中山低着头,呼着气,还用拳头的食指根部敲着额头,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走。看着孙中山落寞的背影,黄兴在这时倒是松了一口气,想必自己的奔走号召没有白费。因为在孙中山为讨袁积极四处运作的同时,黄兴也在国民党员中为“法律讨袁”在党内寻求同道人,作为执掌各省实权的都督,自然是黄兴“拉拢”的重点对象。柏文蔚、李烈钧对于“宋教仁案”发生之初的观点就与黄兴所见略同,后来又多多少少受了黎元洪来电的影响便不太热衷动用武力;向来激进又时刻维护孙中山威望的陈其美虽然刚开始也跟着孙中山嚷着要武力讨袁,听黄兴说以上海弹丸之地对抗袁世凯,一旦北洋军南下,首当其冲的上海岂不以卵击石,也便打消了武力讨袁的念头;陈炯明对于黄兴的密电以及蔡锷、黎元洪的劝告尤为信服,也就没有了起兵宣告反袁独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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