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他倒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那位公主身上就撕扯不下来。
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绝不似他家小王爷的行事风格。
于是,又忍了两日,方先生便忍不住问起小六,何以对待春暖前后差异如此巨大,可是另有隐情。
小六便把和春暖商量好的故事对他说:“我初到南明时,有一次被他们的三皇子推到湖里,是暖暖跳下去救的我。又有一次,他们打翻了我的饭食,让我整整饿了两天,也是暖暖从御膳房里偷了点心给我吃。还有一次,有一年冬日下了雪,他们将我关在门外,冻了大半夜,还是暖暖偷偷开了门放我进去。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一个公主,只以为是寻常宫女子。后来我出了宫住在质子府,几番让人在宫里寻她都未寻到,我以为她定是被折磨死了,故而对公主那般厌憎。直到那日我受了伤后,才知道那位公主就是我的暖暖。故人相逢,喜不自胜,所以才这样失了态。”
这些话也只能哄哄他们,若细细究来必然有破绽,春暖小六赌的是,他们是后来才被送到宇文随身边,对他当初刚来之事定然所知无几。
而且,春暖的情况,众人大抵知道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们十有八九会相信,这些事确实是发生过的。
宇文随一直那么不开心,大概真是与他找不到春暖有着很大的关系。
如今,曾经日夜想念的那个人就是眼前人。
得偿所愿,性情便好一些也就无可厚非了。
一路向北,丘陵山川被远远的抛在后面,迎面而来的是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人烟疏渺,遍野荒芜。
上年的干枯野草还直直的竖着,今年新长的嫩枝颜色灰绿,在灼灼烈日下,显的有些无精打采。
从雨水充沛的江南蓦然来到半干旱的塞外平原。小六顿觉新奇,不顾外面的烈日炎炎,总要挖出几株少见的植物,拿回车里细细研究。
越往北走,寻找合适的露营地就越发艰难。
因为,在这一片茫茫荒原上找到一处干净的水源,也越来越困难。
好在春暖和小六都适应的很好,一直不曾提出要用清水洗澡或是一日三换洗的要求,更没有对众人颐指气使,嫌他们无用,连饮用水都取不来。
毕竟她俩曾经跟着七郎去过更艰苦的地方,有时甚至一整年才能洗个痛快澡,平日也只能擦擦了事。
对于她俩的这种不同寻常体恤,车队的众人明显能感受得到。
申统领感触尤深,当初刚见到这位北戎的王子时,这位王子还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又暴烈又尖锐,似有满腔的孤愤,又无法发泻出去。
不料想被蛇咬了一口,倒把往日种种全撇了去,像换了个人一样。
眉间的阴郁暴烈全被温润疏朗所取代,人也变得开朗懂事,还会体谅他们的不易,殊是乖顺。
而让那个人发生了如此巨变的人,正是那位南明的公主殿下。
那位被南明皇室推出来当牺牲品的冷宫公主,竟有这样大的能量,让一只随时就能跳起来噬人的狮子,变成一只乖顺的家猫,还是一只异常粘人的家猫。
春暖俩人不起妖蛾子,车队的行程就非常顺利。
又走了十几日,才进了北戎的境内。
又走了一日,进了一个小城,小城前有一条浑水河,城中的居民的日常用水全来自那里。
小城并不大,居民却多。客店如云,酒旗成阵。
身体修长健美的沽酒女,在酒铺门前扬着声音高声叫卖。碰着一两个不正经的客人,还跟他们打情骂俏一番,又手上拉腰上扯的把人拽进铺里,用老木头抠成的酒勺给他打几勺酒,再麻利的要了酒钱装进兜里。
每个食铺的面前都横着一个烤炉,炉上正烤着串好的食物。有的串着干饼子,有的串着野兔,有的串着羊肉,还有的串着几只野鼠鸟雀。
烧烤食物的油脂焦香味直冲着众人的鼻腔,让一路上尽吃干粮的众口,嘴中不由的分泌出了口水。
队伍一进街中,就引来一众人围观。
杀气腾腾的铠甲军士和被他们护在中间的豪贵马车,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哪家达官显贵出来走动。
所以,尽管有几圈人在围观,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招乎。
出了街,申统领挑了一个静僻的客店入住。
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黑瘦高个儿,见到车马停到自己店前,端着笑脸迎了上来,谦卑又惶恐的将他们请了进去。
申统领让人守在四周,自己又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六左右。与店主交涉自有方袁二人,小六春暖两人只端坐着等人服侍便可。
方袁二人对那店主说:“先上一些干净的开水来,再将你家外面烤的东西端上来。”
春暖稍稍打量了一下这家客店。店面的位置虽偏,但面积却不小,厅中大大小小摆了十多张桌子,整个客厅里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只店中不见其他人。
不多时,店家便提了两壶开水来,又找出洗净的杯子交给侍者,便又面带笑容的退在一边。
春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店里只有店家一人么?”
那店家恭谨的回到:“平日客人并不多,小人一人也能忙得过来。”
春暖便把目光移向申统领,申统领眉头一皱,便制止了正要给小六春暖两人倒水的侍者。
方袁二人见申统领这般行为,便也将正送到嘴边的水杯放下,不着痕迹的护在小六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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