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祖上颇有名望,家境富庶殷实,可传到他祖父那时,他祖父好赌,硬生生把家业败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座宅子。他祖母性子烈,趁他祖父喝醉酒时,用菜刀将他祖父一刀砍断脖子,自己也一刀抹了脖子。他们倒死的利落,就是可惜了他们的子女,本来已家贫如洗又背着母杀父的名声,他父亲还好已娶了妻生了子,可他叔叔姑姑蹉跎至今尚未婚配,他那小姑姑已经二十多岁,一直无人问津。
老太太就说:“老一辈的人说,一孬个媳妇毁三代,他家可不正是?上不能规劝丈夫,下不能教养子女,等到丈夫把家业败光后才一死了之,身后儿孙全不管。人说千古艰难惟一死,可依我说,活着更艰难。人想死多容易啊,眼睛一闭腿一蹬,啥事都没有了。当初我和你们玛法要是也眼睛一闭,那就真没你们什么事了。”
齐布琛问:“当初你们也有那么艰难的时候?”
老太太说:“那咋没有呢?有一年冬天,那真是冷啊,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冷的慌。家里的钱财给你阿玛看病吃药花个净光,实在没办法了就卖东西,东西都卖没了也没把你阿玛的病看好。家里没米下锅,房子四处漏风,你阿玛又冷又饿哇哇哭个不停。你玛法就整日把你阿玛裹在怀里揣在身上,没法出去挣钱。逼到这份上了,也没啥不能干的了,我拿了柴刀就进了老林子。猎了一只狍子,没想到血腥味引来了一只正睡着的熊瞎子。我当时就想,完了,我这条命得交待在这了。可我那是真不能死啊,我要是一死,我家里男人孩子就真没活路了。其实当时要是把死狍子扔给熊瞎子,我也能安全,可我舍不得啊,千辛万苦的逮住了凭啥扔给它呀。我当时牙一咬心一狠,不就是只畜牲么,我就不信了,拼上命还能干不倒它?所以啊,我拎着那把破砍刀就冲上去了。先砍伤它的鼻子再砍瞎它的眼睛,硬生生把它给磨死。等它死了我才发现,我穿的衣裳都被汗给湿透了,趁着胆气没卸,赶紧砍了一些树枝子编了一个简单的爬犁,把熊和狍子拉回去了。也幸亏那熊瞎子的怒吼声把周遭的狼群赶开了,要不然我非得让它们活活撕搂不可。卖了熊皮熊胆熊掌熊肉,我们才活了下来,不至于给冻死饿死。后来你玛法怕我再犯虎气,就不让我进林子了,后来打包了东西就去了盛京。”
这一番话把一众人都给震住了,以前一直以为她能放倒熊瞎子是因为准备充分,有利箭□□做武器,现在才知道,那就是用一把破柴刀给砍死的。
额图晖听得两眼含泪,感动的说:“额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老太太睨了他一眼,吸了一口烟后说:“可拉倒吧,你只要把自各儿的小身板儿养好就成,那可比你说这些好听的强多了。”
额图晖:“……”这可真是亲娘,专捡软刀子戳。
老太太又说阿克敦:“别尽说那些糟心窝子事了,以后说点乐呵好听的。成日东家长西家短的,小心舌头长了八丈长。你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是,多学学你玛法的为人处事。”
阿克敦立马焉了,再没先前的意气十足。齐布琛见他这样就嗤笑一声:“大狗子就是大狗子再怎么也变不成狼崽子。”
阿克敦听见后就羞恼的想摸腰间的鞭子,可看到齐布琛指尖的绣花针时,又怂了。
老太太吐了一口烟,厌弃的对阿克敦说:“出息”。
阿克敦自跟老神棍学武后,自觉可以压制他二妹了,就开始撩拨得瑟,结果被齐布琛用绣花针从头到脚的教训了一遍,深刻的领会到了女人心绣花针的真谛。此后,一看见齐布琛拿起绣花针,就习惯性的怂了。
春暖两辈子都没见过如阿克敦这样的男孩子,又皮又贱,让人看见他就想抽两鞋跋子。
一家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到了年尾。那拉府上的管家带人送来了年礼,老太太指挥达哈苏又整了一份礼物给管家顺便带回去。年节前事太多,那拉夫人可能没空接见,老太太索性就礼到人不到了,反正小门小户的也没那么多礼数,心意敬到就行了。
每天萝卜白菜吃得其是厌烦,街上也买不到什么其他的蔬菜,就连吃习惯的山珍海货都没地卖。夏秋晾的菜干也吃得够够的,这个冬天让一家人过的极不习惯。没奈何,春暖让老神棍买了一袋黄豆和绿豆回来,发豆芽豆苗做豆腐吃。
来京后,忙的连大酱就没功夫造,吃惯了白菜帮子蘸大酱,自带来的一坛大酱吃完后,一家人无论吃什么都觉得缺点什么。这个,春暖真是没撤,只能等待她们慢慢习惯京城的饮食。
就在慢慢适应中,一家迎来了回京后的第一个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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