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按着年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来买吧。”陈丽娜果断干脆,把三张鞋票全递了过去。
聂博钊犹豫起来:“小陈同志,我家三蛋才两岁,只能穿两岁孩子的鞋。二蛋也才四岁,老大只有六岁。”怕她不懂事,要犯诨。
“他们难道就不会再长个儿?”陈丽娜反问,嘴角直抽抽,目光都是直的。
售货员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个二婚,笑着说:“男人懂个甚,他们以为孩子都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呢。”
说着,几个售货员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一脸严肃,同时还有几分窘迫,简直就跟个背着手儿的老干部似的。
要不是曾经见识过他以后的成熟幽默与风趣,陈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了。
“要大了我不论,小了能换吗?”陈丽娜抱着三双鞋,问售货员。
“能,但不能下地,在炕上试试就得,要弄脏了,不退不换。”售货员也很干脆。
买了三双棉绒绒,里面加着绒的大棉鞋,陈丽娜又挑了几匹布,并不是的确凉,而是那种最厚实的绒布,说实话,眼看入冬了,乌依玛那地方到底是北方,冷的什么一样,穿的确凉,可真是笑话。
提了一大堆叮咛当郎的从国营商店出来,聂博钊犹豫了半天,说:“那二十块钱都是你的了,你想买啥就尽管说,不要心疼钱。”
说是置办嫁妆,什么雪花膏,肥皂洗发水,她啥也没买,只给几个娃买了几双鞋。
不止人傻,似乎连普通小姑娘们爱美的那点子劲头儿也没有。
要知道,聂博钊的丈母娘非常非常的难缠,要说聂母就只是偏小的,心思重之外,他那丈母娘,就直接是个十足的泼妇,而且还是一个,滚刀子肉式的,在整个乌玛依地区人人都能闻风丧胆的泼妇。
而且,基地的艰苦,是陈丽娜这个只上过大学,一直呆在农村的小女孩所无法想象的。聂博钊要把个傻姑娘哄到基地去给自己带儿子,心中有愧,难免就想对她好一点儿。
“哦,钱呀,不是说了由我支配吗?”陈丽娜说着,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儿:“咱们走吧。”
他立刻说:“可以可以,那是你的钱了,全凭你支配。”他兜里其实还装着一沓子大团结呢,这倒好,没有用武之地了。
二八大杠一骑,聂博钊在乡上拐了个弯儿,这就准备要回家了这是。
“老聂同志,哎哎,停下,不对吧,咱们不是还得去民政局扯个结婚证,你咋就往回拐啦?”
“我的户口在油田上,介绍证明也只有油田上才能开,咱们先办婚礼,到了油田上再扯证,行吗?”
“真的,那咱们还真得到了基地才能扯证儿?”陈丽娜一脸的失望。
哎哟喂,装傻很累好吗,她都快要憋不住了,难不成,她这还得一直装到边疆,装到石油基地去?
“哟,这不丽娜吗,才和国柱把婚退了,就坐到咱们乡石油工人的车座儿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小知青打着口哨扛着锄头的走了过来,颇有点意思意思的,就堵在了路边。
一个自行车儿上坐着,陈丽娜立刻就觉得,男人的呼吸瞬时粗了。
回过头来,他脸上那刻板的严肃也变成了好奇和意味深长:“小陈同志,聂国柱是谁?”
“行了行了,暂时让她拿走吧,要我说,这辣货还没尝到带娃的苦头呢,那仨小子,她肯定带不下来,等她在基地呆不住,老大哭着求咱们去给他带娃的时候,我就好作他的主了。”聂母也是想的很美了。
这辣货说干就干,先拿针线掖边子,不一会儿,一件大棉衣撮紧了口子,陈丽娜扬起脖子就喊:“二蛋儿,进来试衣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进来,嘴里呜呜呜还装着火车头,胳膊一伸就闭上了眼睛,这是等着人给他穿衣服了。
陈丽娜替他穿上了棉衣,拍打干净了,“行了,出去玩去吧。”说着,还给了他一颗水果糖。
“这个姚婆真好,给我吃糖。”二蛋儿牙齿咯吧咯吧崩着水果糖,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
聂博钊一头雾水:“为啥二蛋总叫你作姚婆?”
陈丽娜挑了挑眸子,一想,自己这神态大约不够傻,就说:“我也不知道。”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陈丽娜问在一边慢斯条理收拾着行李的聂博钊。
“一早就走,得赶火车。”
陈丽娜于是走了过去,想帮他一把,手才搭到他正在叠的衣服上,聂博钊立刻跟触了电似的就站起来了:“要不,你先收拾,我给咱们看看干粮去。”
好吧,陈丽娜心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就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聂博钊又回来了,据说是聂母病了,二儿媳妇也上工去了,没人给他们烙馍作干粮。
要知道,要坐一天长途汽车并三天的火车,在这个啥都要票的年代,出门要找口饭吃可不容易,所以出门在外,干粮是个最重要的东西。
聂博钊分明就是在他妈那儿碰着冷钉子了,回来还不好在自己这刚嫁进来的小媳妇面前失脸,解释说:“干粮就不必要了,等到了省城,我再给咱们买馍买饭吃。”
俩人正说着,二蛋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姚婆姚婆,外头有人找你。”
“二蛋,要叫妈,不许再叫姚婆。”聂博钊一把拽住了儿子。
陈丽娜连忙说:“没事儿,叫他叫去,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有啥。”
她心说,这仨小子,不怪两个要早逝,一个还得躺到医院去,如今有人养没人教的,一个赛一个的皮,等他们全归我了,我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出了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表哥,聂国柱。
“丽娜,你真嫁到这家了?分手也不过我一句玩笑话,你咋能说嫁就嫁人了呢?”聂国柱一身的军装,剔着板寸,在整个齐思乡来说,也算是个人材了。
二房一家子,连带着聂母,并聂家庄的人顿时就凑过来了,一个个眼神滴溜溜的,显然是要来看热闹的。
聂博钊也听聂母说过,说陈丽娜在自己之前跟聂国柱订过婚,部队上刚拍来的电报,退婚也没几天。
他于是说:“要不,你们到我屋里说去。”
聂母在后面说:“这国柱,不会想要打人吧。”
聂国柱气青了脸,扬头望着比自己还高还大的聂博钊,瞧那架势,果真是想打人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呼声来。
陈丽娜于是率先就往齐思河畔走去,到了河畔,跟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在远处看着。
“咋了,你和首长家的闺女谈的怎么样?确定要结婚吗?”陈丽娜聂国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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