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里,白璇寸步不离地陪着沈小莞,提心吊胆的。
沈小莞坐在榻上,腿伸在长凳上搭着,裙子撩到膝盖处,裤腿拿剪刀剪了一截,露出里头的伤处。
小腿上早已经红肿一片,血肉都有些模糊了。
薄太医已近甲之年,鬓发白,人品贵重,平日里在宫中也替嫔妃们看诊的,一时目不旁视,细心诊视完毕才道:“沈姑娘腿骨折了,伤得不轻。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我开几贴药!沈姑娘,你先喝上半个月!不过,这腿是一定要好生休养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若是出了差池,瘸了腿,可就麻烦了!”
沈小莞忙答应了。
白璇更是千恩万谢,殷勤地送了薄太医出了客院。
沈小莞被两个健壮的仆妇抱着,送上了马车。
白璇眼睛通红,站在马车边,眼巴巴地看着,依依不舍:“小莞,今天让你受苦了!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等下配好了药,我就派人给你送去!你回了家,好生休息,过了几日,我就去看你!”
马车驶出了二门,白璇才转身。
刚进正房,就看见梁启诚迎出来,一把抓住自己的手不放:“阿璇,你也过来,让薄太医看看!”
众目睽睽之下,白璇脸都燥了,忙推却:“不用,不用看!我又没有受伤!”
梁启诚板着脸,悄悄地瞪着白璇一眼,语重心长道:“你也受了惊吓!请世伯帮你把把脉,开几剂安神的汤药吧!”
薄太医是看着梁启诚长大的,最是知晓这个世侄的心性,忍不住嘴角翘了翘,打趣道:“只当诚哥儿少年老成,不开窍!想不到竟这般疼惜娘子!好好好!”
白璇被闹了个大红脸,只得坐在薄太医跟前,伸出手。
薄太医手一搭到白璇手腕,就脸色微变——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头一跳,背后瞬间浸了一身的汗,飞快地觑了白璇一眼。
她正羞答答地垂眉敛目,却是没有察觉!
薄太医担心是自己把错了脉,越发静心凝神,半响,才收回手,飞快地朝着梁启诚飞了个眼色,强作镇定地吩咐道:“诚哥儿,你跟着老夫过来拿一下药方!”
自己本来就无病无痛,身体康健。
白璇也没有当一回事,只当薄太医要开的是安神方。
梁启诚却是瞥见薄太医面色凝重,一时,心都悬了起来,安抚地拍了拍白璇的肩膀,就跟着薄太医进了侧室。
事关白璇,梁启诚不敢掉以轻心:“世伯!可是我娘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薄太医叹了一口气,半响,才艰难开口道:“诚哥儿……照老夫看,大奶奶脉象粘滞,似乎有不孕之症!”
薄太医进太医院后,专攻的就是千金方,后宫嫔妃怀胎生育,大多仰赖于他治疗诊视,甚是权威。
阿璇,不孕……
这个消息,当真如晴天霹雳般!
梁启诚只觉得一颗心沉了下去,几乎是与此同时,眼前金星乱晃,耳鼓轰鸣,脚下不稳,颤颤地往前一步。
薄太医怕他撑不住:“诚哥儿,诚哥儿……”
半响,才听见梁启诚轻声道:“父亲、母亲那里,还请世伯暂时帮我瞒一阵子!”
若是生不出孩子,阿璇怎么办?
自己又怎么办?
就是父母双亲那里,也没有办法交代!
尤其阿璇,本就生得娇弱,若是知道她自己有不孕之症,只怕要大病一场!
梁启诚只觉得心如刀割,膝盖一弯,就跪到了薄太医跟前:“世伯,侄儿不甘心!您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请您千万千万救救侄儿!救救阿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梁启诚眼一酸,大颗眼泪滚落直下,落在手背上一阵热烫,让他受了灼伤般,心都揪了起来,心力交瘁,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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