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保主任外号叫猴子,长一双敏锐的圆眼睛。他在干校曾经学过刑侦,破案颇有研究,他带两个保安人员来勘察现场,用粉笔一一把尿渍画个圈,标明:男,女,字样,共六个尿圈,有两个写“女”,四个写“男”,还煞有其事地,认真做笔记,豹子嘻咪道:“哎,猴子,少装鸡灯,这尿你闻过了还是化验过了?看把你能耐的,还能分出男女来,粑粑怎不画圈?”猴子装没听见,抬头对身边那俩保安人员说:“你俩过来看好了,我画这圈是有根据的,瞅见没?男的撒尿是喷射状的,范围较广,女的撒尿是滩状的,比较集中,从分析完全可以断定,男生来过四人次,女生来过两人次。”
屋里没打扫干净无法干活儿,瓦匠们聚成堆儿有说有闹,讲东家长西家短,也有讲国家大事,讲总理在外交上的丰功伟绩,回答记者问妙语连珠,有问:“你们国家地大物博,请问统共有多少个厕所?”总理答:“有两个厕所,一个是男厕所,一个是女厕所。”广为传颂,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有说在国外游乐场所发现有挂木牌,上面用中文写道:《不准随地大小便》,外国人就算笨成猪样,也不会认为中国就两个厕所而掛此牌的。
工程队派两名勤杂工大婶提着笤帚水桶,开始对现场进行清理。完后,工人们这才没理由不干活儿,开始继续抹灰。四赖对大老肥说:“这事儿吧,我分析侦破范围要缩小,猴子古灵精怪的,肯定着手你们住内宿的临时工来抓,,别看豹子和耗子像跟工程队有仇似的,他们没有作案时间,绝没闲工夫骑自行车跑恁老远蹽这儿撒泡尿,拉坡粑粑,要是包炸药,把这俩小子当嫌疑犯还差不多。”大老肥说:“我们临时工基本都农村人,干活儿实在,少吃点儿亏也没什么,实在惹急眼了,别看不放声,都在心里暗使劲,我们那个生产队,年年都有草垛着火的事,还让人发现不了,是定时的,用一支香点着,插入火柴里,扔人家草垛,着火时,报案也白费,谁都有不在场的证俱。咱这工程队也太缺德了,“献礼”也献了,还要献工!就是拿我们工人不当人耍……“四赖忙用食指竖在嘴上“嘘”一声,大老肥这才住嘴。可已来不及了,一位治保人员早已躲在墙根听真儿真的,朝里探头时,被四赖发现了。
晌午广播喇叭响了,播放了一首伟大领袖的诗词,这诗词以前是从未见过的,题目是《念奴娇·鸟儿问答》“大鹏展翅,九万里……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内容听起来不像《最新指示》,像是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事情。可能被编辑把稿件弄丢了,现在才找回来重新补上发表那样。“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是苏E前首脑的一句话,意思是说他们国家的人民,可以吃到土豆烧牛肉了,不是以前那阵儿没东西吃饿极了就说,“面包会有的!”
瓦匠们吃过饭,都静等着猴子派人逐个喊嫌疑人叫去人保组进行排查,像病人掛号看医生那样。喊大老肥去了,待不足十分钟,她就捂着脸“呜呜”哭着回来了,像被诊断出得了绝症那样,说:“俺被解雇了,他们找不到主,就全赖我身上,说我牢骚话多,妖言惑众,在农村就把人草垛点着了,跑这随地大小便就是你了。这些丧天良的,就这么给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我有多冤,多冤哪!”忽然,外面下起了雨加雪,大老肥哭道:“看 !下雪了!老天也都为俺鸣不平!”
外面的雨加雪不住地下着,接着楼顶开始漏水,水珠儿“吧嗒,吧嗒”滴落下来,不会儿,室内地面就湿了一滩一滩的,像大老肥的尿渍。四赖说,“这就是老天觉得不公,替老肥给补上了。”豹子找来半截粉笔,把水滩都给画成圈,标明:“大老肥尿的。”
室内,粑粑尿不断推陈出新,大赖又找来领导光临现场,说:“你们办事效率也太那个了,我们班就大老肥一个得力干将,被你们当鸡杀了给猴儿看,这猴儿还是没镇住。现在,我们瓦匠都得厌食症了,见了窝头就想起粑粑。还是打发我们去别的工号干吧,这儿干脆就当厕所用得了,可也别说,在这儿方便不能冻腚。”
领导们都皱眉摇头相互叹息,道:“唉!咱家工人也太没素质了,看来,咱得必须把随地大小便的问题提高到议事日程里来解决。”“是呀,一点儿集体观念也没有,这到底差哪儿?”
工程队工人加大多数临时工近千余人,这是多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啊!均每人一个工按一块八毛六计算,那就是三块七毛二,千余人献的钱该是多么厚的一沓啊!过去小小的土木社,现在发展为工程队,在不久的将来,完全可以改换门面,成立《建筑公司》,并且,不向国家伸手要一分钱,完全靠白手起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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