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后，舒兰若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在尸体之间搜寻，然后，慢慢地向某个方向爬去。每爬一下都万分艰难，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雪白的肌肤和斑斑点点的伤痕来。

待看清自己身上的各种淤青伤痕后，舒兰若颤了颤。目光怯怯地扫向自己的大腿，然后，死死地落在那里。

在这样的雨天，在待了不知多少天的万人坟场，那里，居然还残留着一团凝固的血渍。

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可是这些天来她所看到的听到的很明确地诉说了答案。

记忆里她感觉好像是山塌了，压得她粉身碎骨。

可是她并没有粉身碎骨，她活着，而且，记忆里，她闻到了男人恶心的味道，记忆里，强烈的血腥味和令她作呕的男人气息如梦魇一般将她笼罩，她逃不脱，她无能为力。

舒兰若为自己哀悼了一会儿，继续向前爬。

艰难地翻过一具具尸体，有老人，有小孩，有男的，有女的，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有的缺了胳膊断了腿，有的张着大大的嘴巴，有的面容扭曲得惨不忍睹。

很久很久之后，舒兰若的目光落在一具少女尸体上。

那是舒若菡。

她的背已然穿了个大大的窟窿，露出里面......

“啊......”舒兰若狠狠闭上了眼。

“若菡，”舒兰若将尸体夹在腋下，艰难地往外爬。每爬一步都要唤一下那个名字，“若菡------姐姐带你回家......”

“哦，我忘了，我们没有家了。”

“不过，没有关系，你到了地下，有爹爹和娘亲陪着，想来是不会再受欺负......”

“姐姐不好，姐姐没有尽到责任......保护不了你。”

“你可以原谅我吗？若菡。”

“若菡，你恨吗？姐姐为你报仇，可好？”

“我很累，我也想就这么永远地睡在这里，可以吗？我可以吗......”

“很想很想。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不甘心，怎么办呢......”

膝盖早已被一路跌跌撞撞的爬行给弄破，流出鲜红的血，舒兰若恍若未觉，一身泥泞地趴在地上，刨土、挖坑。

雨湿透了她的头发，她的脸，混和着她的泪水，一滴一滴落进泥土之中。

雨声，风声，流泪的声音，夹杂着舒兰若低低哽咽的声音。

天地之间，凄风苦雨，只她一人。

好不容易刨了一个大坑，舒兰若将若菡放进去，掩上土。

最后一捧泥土落下时，舒兰若声音坚定如铁。

“若菡，那个人的长相我已经记住了，你且等着，我一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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