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了半天,最终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云千暮自从醒来便是在淮州,那边冬季无雪,再加上前世一直生活在南方,为生活忙碌奔波未曾赏过雪景。
不想,当真正看到雪时,却已是身处异世。
她推开窗,看雪纷纷扬扬落下,一时间晃了神。
“小姐,风愈发大了,小心着凉。”碧桃轻声上前,想掩上窗。
“让我再看看。”云千暮伸出纤白玉指,那雪落在指尖慢慢融化。
碧桃以为云千暮想起了这几年卧病的日子,便安慰道:“小姐如今苦尽甘来,当初那些笑话小姐的人,定然羡慕小姐如今的自在日子。”
云千暮笑而不语。
“奴婢跟着小姐才三四年,聪明比不过锦葵,率真比不过香草,看人做事也比不过瑞云,奴婢当初多怕小姐不要我当陪嫁。”碧桃说着说着眼眶热了起来。
淮州的日子没京城这么多规矩,小姐和锦葵都随她的性子,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多么的无用。幸好小姐一直待她如初,而锦葵也时常提点。
不然依她个贫苦农家的女子,怎么能在深宅中过的下去。
“碧桃不必妄自菲薄,你自然有你的好。”
一片雪飞进窗,碰在云千暮脸上,丝丝凉意让她清神:“关了罢,待会鱼儿回来,屋里太冷可不好。”
碧桃依言关窗:“小姐多虑了,屋里烧着银丝炭,不一会就暖和了,是姑爷交代奴婢,莫让小姐染了风寒。”
云千暮凝眉,随即释然。
新婚之后封拓对她处处细心,真让人有些意外了。
原本以为封拓娶她,必有什么谋划呢。
“小姐,晚膳安排好了,可要用膳?”碧桃说:“还有今日小姐喝的补身子的药,可要再煎一副?”
云千暮眼光微动:“不用,是药三分毒,明天再看吧。封拓回来了?”
“听说姑爷在书房呢。”
“你将鱼儿唤来,准备用膳罢。”
“是。”
夜幕时,屋外寒风更胜,雪越来越大没有停止的迹象。
云千暮将靠在她怀中睡着的鱼儿轻手轻脚抱去偏房,一进一出手脚都被冻冷了。
尽管有丫环,但云千暮更享受这种母子亲密的温情,鱼儿的事情愿意亲力亲为。
梳洗完毕,云千暮披了件红色外衫,走到烛台前将烛火挑亮。
门吱地被推开,北风吹进,灯火轻轻晃了下。封拓抬头就看见烛光下的美人,红衣微拂,三千青丝如瀑垂腰,肤如凝脂,抬眸间,那双黑亮润泽的眸子微带诧异地瞅着他。
“回来了?”云千暮浅笑着收回挑烛的小剪,嗓音轻柔。
封拓崩了整日的脸缓缓放松,深沉的目光染上柔情,落在眼前女子身上。
烛光下的那袭红衣,恍惚间像极了大婚当日的嫁裳。
封拓上前将她轻搂进怀,女子温顺地半倚在他身上,这样的动作让他动容。
“要睡了?”封拓低头,闻到女子身上清香。
云千暮今日心情不错,眉眼带笑:“嗯,可要先服侍夫君梳洗沐浴?”
封拓闷笑,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独自往浴房去。
不多时,封拓便回来了,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看见云千暮已经趟在床上,掀开锦被进去,枕着手臂若有所思。
“为夫回来时,看见外面有个丫环,是封义那边的。”封拓说。
云千暮侧首看他。
封拓的侧脸极俊,今夜柔和的表情比白日多了份致命吸引力,云千暮险些看呆了。
“那丫环叫福彩,新婚当日大嫂送过来的,夫君刚发现?”
封拓剑眉微挑,院子里都是他的人,自然不可能刚知道。
若不是今日那叫福彩的逾矩的举动,他连扫都不会扫她一眼:“娘子不喜欢的人尽管清了出去,为夫在你身后,有什么好顾虑的。”
云千暮咯咯娇笑:“有人爱玩,我总不好坏了大嫂的兴致。”
封拓不语。
熄了蜡烛,屋里一片黑寂,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云千暮拉上被子盖紧,躺了好一会没见到封拓有想亲热的举动,释然地打算蒙头大睡。
这被子刚盖上去呢,云千暮就被封拓给挖了出来。
云千暮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瞪了他一眼:“夫君,夜深了。”
“嗯。”
“……,夫君不歇息?”
“嗯。”
“……”
云千暮偷翻了个白眼:“夫君有心事?不如说说?”
“晚晚不想要孩子?”
云千暮心中扑通一跳,难道今日吃药之事被他知道了?
“鱼儿还小,不如等鱼儿长大些……”
“晚晚不想要孩子?”封拓重复问,似乎非要从云千暮口中问出答案。
云千暮知道那些借口都忽悠不过他,只好说:“我只是不想刚成亲就怀了。”
夜色中看不清封拓的脸色,只见他撩起身边之人一缕发丝细细把玩,许久突然说:“如果换做李逸夫,你就愿意?”
云千暮闻言直觉就是封拓的神经搭错线了,怎么今日说话这般奇怪。
她伸手在封拓额头摸摸,似笑非笑:“我还以为夫君着凉了呢,怎知摸到一手酸醋。”
“……”
“好好的怎么说道李公子身上,自从婚事下来,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你这么一说我还好奇呢,李公子最近可好?”
封拓额角一跳,黑了脸。
“说起孩子,我有件事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夫君无心睡眠,不如同我说说?”云千暮心血来潮,突然想起之前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当初我怎么怀上鱼儿了,名扬京城的封二公子做了什么禽兽事把我给上了?”
封拓一听,那脸色可是精彩纷呈:“妇道人家说话也没个顾忌。”
“在相公面前要什么矜持。”云千暮吃定封拓不会拿她怎样,语不惊人誓不休:“是你酒后乱性还是你中了那啥药,碰巧遇见本小姐,觉得本小姐的相貌不会委屈了你就啥啥啥了?”
封拓神经突突直跳,不知她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本公子是那种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把你给上了?”云千暮惊诧地半撑起身子,眼眸黑亮黑亮。
原来自己也曾彪悍过?太逆天了!
“再胡思乱想小心为夫把你给办了。”封拓平静的话音中满满是威胁。
云千暮无趣瘪嘴:“不是这样?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封拓嗖嗖的眼光落在云千暮身上:“原来晚晚记性这般不好。”
云千暮心虚,什么记性不好,她压根就没记住过。
天,如果她坦言说不知道睡过的人是哪根葱,封拓真的会将她给办了!
云千暮一见势头不对,乖乖趟被窝里去,嘴里却不认输地在埋怨:“你那么多事情我都不知晓呢,问你一两句还脾气上来了?”
云千暮越想越理直气壮,这些时日被封拓给宠着,连当初嫁过来的目的都给丢天边去了:“都说你封二公子神通广大,我看不过如此,若不是沧潼你会知道鱼儿是你儿子?”
见封拓不作声,云千暮又说:“如此便罢了,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说不是什么女子都碰呢,怎么又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云千暮越说越好奇,伸出胳膊肘撞了封拓几下,忽视某人哭笑不得的目光:“是不是觉得自己不长命了,捡个儿子来送终?”
封拓险些被她气乐,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如此复杂的情绪转变。
他将云千暮死死搂住,俯首将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吻住。厮磨的耳鬓,鼻翼间女子诱人馨香,还有那甘甜温软的唇险些让他失控。
“晚晚这嘴巴够毒,就这么想夫君死去?”封拓撤回身子,微凉的手留恋地来回抚摸着湿润的唇瓣。
云千暮的眼光暗下:“都是事实不是吗?沧潼说……”
想起沧潼的话,云千暮觉得自己的无来由地有些闷。
她弄不懂封拓的意图,这是她最懊恼的地方,难道封拓娶她,真是为了让她帮他守寡?想想都觉得好笑不是么?
封拓却像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低哑着声音道:“如果晚晚爱上了为夫,会因为夫性命太短而不想不念掩饰自己的情绪?”
“至少……”
“至少不会成亲,平白浪费了一生?”封拓眼光暗沉:“晚晚很聪明,但是人都逃不开自私的心性,如果真有那日,晚晚能放下曾对我的所有爱怨,依旧会带着鱼儿好好过下去。”
云千暮心中莫名一酸,她张张嘴:“都是你自己想的,你如此自我霸道,不顾我的意愿设法娶我,不是更自私?”
“所以我们才是最般配的。”封拓闷声笑起来,一下一下抚着女子柔顺发丝,温柔至极。
云千暮无奈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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