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四郎又向后说了一句,潘明玉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亲自拿着一口铁锅进来了。众人不解,不知何意。
“诸位,明玉刚才说九州酒楼掌握了炒菜之技,诸位可能不信,但这口铁锅却是得自九州酒楼。”
此话一出,所有人色变。炒菜的关键之处就在于铁锅,若九州酒楼真有了铁锅,那么掌握炒菜之技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再想起潘明玉刚才说九州酒楼掌握了大量炒菜菜式,他们心中更是慌乱,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保守的秘密泄露了,竞争者已经出现了。对方若没有他们这种严密的保密措施,那么很可能会很快散播开来。
到时整个天下会炒菜的酒楼食肆将遍地开花,他们东京七十二家正店还如何保持独有的优势?
不再是王楼的灌汤包子泄露,这件于王楼严重,于他们无碍的事情。现在铁锅泄露了,这危及了所有人。
七十二家正店一个个都在此列。
事关生存的根基,这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刹那间,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铁锅在众人手中传来出去,摸到的无不是面色大变,因为比他们用的厚度还薄,更轻便。现在他们尝到了与王楼东家同样的苦涩滋味,那九州酒楼的铁锅竟比他们用的还好。
等所有人看过一遍后,没人再说话了,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砰,砰。”
突然,响声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只见潘四郎起身,将铁锅高高举起,砸在了桌子上。如是两次后,铁锅完好无损,这让众人心情更为沉重。这说明那九州酒楼的铁锅用了不少的钢,因为纯铁容易脆裂,若刚才换成他们所用的铁锅,两次摔落之后必然开裂。
他们既然知道原理,自然也试验过,但锻打铁锅已然不易,更别提掺杂钢了,首先比例他们就不知道,需要慢慢试验。再者铁锅对他们来说只是工具,而不是目的,他们很少有人特别关注过,如果有,那也是严防被他人窃取。
人都有思维定势,经营酒楼的很少有人想过转行从事贩卖铁锅。即使有,但权衡过利弊之后,也打消了念头。首先,铁锅打造不易,产量根本就上不去,利润并不一定比他们经营酒楼丰厚。再者,将铁锅推广到全天下,弄得人尽皆知,那等于亲手给自己培养竞争者。谁人不知,炒菜之技全天下只有东京有。
最后,就算铁锅大有赚头,但还有朝廷在,朝廷是不会放任他们独吞私利的。
盐铁专营,茶矾专营,榷卖和买者更多。就算朝廷不将铁锅收归专卖,但征收重税或者亲自插一脚,他们的利润也必将大大减少。
将作监下有匠人数万,他们如何比得了。
还有,七十二家正店虽然各自之间不乏竞争,但严格说来是一体。就算个别人对铁锅有想法,其余人也会阻止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挖七十二家正店的根基。
所以,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或者前景不明朗的事情,没人愿冒风险。也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七十二家正店达成共识,共同保守铁锅的秘密。
他们严防死守了好多年,但如今出现在泉州的一家酒楼,宣告了他们计划的破产。
好长时间,众人唯有沉默,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包括遇仙楼的东家也无心针对潘楼了,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或者说是一条船上的人。
现在船有倾覆的危险,他们所有人都可能落水。
但仅是如此吗?当然不是,他们虽然意识到九州酒楼也掌握了炒菜,也听潘楼的人说了那家酒楼有很多菜式。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现在,又一个可怕的事实要摆在他们面前了。
有人注意到潘四郎示意了一下,潘明玉走了出去,这让他们心中又是一紧。因为前面两次已经证明没一件是好事。
他们现在有些草木皆惊。
潘明玉拿来了一本绢本,厚厚的足有半尺。众人不解,但相互传看后,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潘四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些人的表情可谓是接连变幻,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后来的凝重,再到看到铁锅后的慎重,直到如今的死寂。
现在九州酒楼沉甸甸的压在他们心头,这已经不是有可能的威胁了,而是生死危机。将他们七十二家正店掀翻落马,全部葬送的头号威胁。
思虑良久后,越来越多的人眼中开始出现狠厉之色。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对方威胁到了七十二家正店,这危急了他们的根基,为了祛除威胁,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潘兄,那九州酒楼的菜式真的如此出类拔萃?”高阳正店的东家有些迟疑道。
潘四郎目光沉重,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手,不一会十几个伙计,两人抬着一个坛子进来了。每桌各放一个,并每人面前摆放一副碗筷羹匙。
不待众人询问,坛盖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不用潘四郎招呼,众人纷纷盛汤饮用。一入口,所有人都沉默了。事实摆在面前,已无需再问。
潘四郎的声音缓缓响起。
“此菜式名为佛跳墙,据九州酒楼的伙计说,乃九州酒楼的东家所研制。传闻那东家研制此道菜式时,曾历经千辛万苦,遍寻泉州本地千百家口味,耗费的钱财不下数万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终于研制成功了。坛一开启,左邻右舍无不寻香而至。更有一得道高僧,恰逢路过墙外,高僧嗅之垂涎三尺,顿弃佛门多年修行,跳墙而入一饱口福。
其食罢不禁心醉神迷,吟道:‘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后冒雨而去,那东家遂取名“佛跳墙”。”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