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施行的是军事管理,驿吏驿长也都是幽州军在籍的军人。驿长从后院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虽然这年头军汉闹事可不是说着玩的,但他姐夫乃是幽州节帅府判官,自己靠着这背景在这驿馆可没少捞好处。
进了厅里,驿长却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一看李存绍等人的打扮就知道是军中最不好招惹的一群人。尤其是首位上端坐着的年轻人,估计不是哪位将军的郎君,也是节帅府精锐的牙军。
但想到自己的背景,驿长还是硬着头皮站定,躬身抱拳道:“诸位弟兄,最近临近年关,往来的人马多,这吃食供应乃是定量。想再吃,那得出些供应钱。”
亲从们顿时不干了,纷纷叫嚷着。
“什么定量,信不信爷把你驿马杀了吃肉!”“到了这地还饿肚子,要你们作甚!”“误了行程,你这厮能耽误得起?”“咱的钱你也敢收?”说着几个亲从抓起条凳恐吓起来。
驿长立刻慌了,口不择言道:“我是幽州节帅府符节帅的人,你们谁敢动我!”
亲从们还真不好下手了,向李存绍投向询问的目光。
李存绍一笑:“都坐下吧。”
几个亲从见李存绍发话,顿时不再叫嚷,都坐了下来。
“弟兄们跑了一天的马,腹中饥饿也再所难免。出门远行,仓促间也没带钱财。就请驿长关照关照,再拿些吃食来。若是有酒便也拿出来,给大伙暖暖身子。”
驿长以为自己镇住了这些人,此时见李存绍竟然还提出要喝酒,撇嘴道:“馆驿有例,节帅衙署和随军指挥往上才有资格备酒,也不看看你们什么身份。”说着驿长心中暗想,管你什么牙军还是郎君,到了地界也得乖乖听话。
在场的所有人听了这话都沉寂下来,驿长正得意着这效果,没想到众人突然发出一阵爆笑。
驿长摸不着头脑,薛直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戏谑:“没想到咱前脚才打下这幽州,后脚连喝口酒的资格都没有了?也不知这附近留下的血都干了没?”
听了这话,驿长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但还想嘴硬:“我是符节帅的人,你们可别在这找麻烦,不然...”
李存绍一拍桌子,止住了驿长的话头:“你刚说节帅衙署的人喝得了这酒?”
驿长不知李存绍为何有此一问,“是我说的。”
李存绍大笑,“那节帅喝得喝不了?”
驿长疑惑地回道:“自然能喝,可节帅...”说着驿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能出现在这里的三个节帅,李克用远在太原府,符存审也没听说要出幽州城,眼前之人如此年轻,又有亲从环伺...
刚才如释重负的驿长脑袋上顿时冒出冷汗,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
薛直可算有了机会,大声喝道:“瞎眼了!节帅就在你眼前!”
驿长一慌,就想跪下求饶,李存绍挥挥手:“免了,去拿酒吧。别叫我们久等。”
驿长不停拱手:“是,是,这就去,这就去。”说罢便一溜烟回了后院。
亲从们仍在原位忿忿不平,“这狗贼还想敲诈咱的钱财。”“也不知捞了多少油水,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李存绍摇了摇头,毕竟在符存审的地盘,本就为了赶路没想进幽州城耽误时日,若是因这事杀人,免不了还要去跟符存审解释一番。何况但凡王朝末世,都是吏治最黑暗的时候。杀一个驿长容易,但谁又能保证下一个驿长就不是如此?没有制度来约束私欲,面对触手可得的利益,大多数人都会无法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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