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口一个杜娘子，殊不知此人乃是江南名妓杜秋娘。她本该在除夕夜御前献艺，却闹出诈死的戏码来。这难道还不算欺君之罪？”牛昭容厉声道，“这宜春院的周尚官和见过杜秋娘的宫人都亲口承认了，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巴，难不成她还想狡辩不成！”

吐突承璀垂眸，眼角余光瞥见杜仲鸯那边正抬头看向他，眼神明亮。

他微微一怔，却听到杜仲鸯朗声道，“昭容娘娘，你若一定要说我是杜秋娘，我也无话可说。但请昭容娘娘仔细斟酌思考一番，我不过一个小小歌伎，初入宫廷，哪里有那样的本事，在宫中放火诈死，尔后还成功逃离？”

牛昭容脸色肃然了几分，杜仲鸯话中的意思，她略一思考就明白。

吐突承璀也很快转过来，低声附和道，“昭容娘娘，如今杜娘子正受太子殿下的宠爱，若是今日你要以欺君之罪处置了她，怕是太子殿下那边不好交代啊……”

牛昭容的眸子冷了几分，抿着薄薄的嘴唇，盯着地上跪着的一排人陷入了沉思。

她本与这杜仲鸯无冤无仇，不过是受人所托才来磋磨她一番。如今若是因着她而开罪了太子殿下，也实在不划算。但若就是这样放过了这个杜仲鸯，她也委实不甘心，一来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自个的面子也搁不下；二来总归是要对那人的托付有所交代……

思及此处，牛昭容环视了屋内所有人一眼，轻轻地咳了两声，缓缓道，“紫慧殿杜仲鸯乃是庶人，身份卑贱，住在东宫于礼不合。本宫统管后宫，自然不能乱了宫中的礼法规矩。念在这杜仲鸯技艺绝佳，现安排其为宜春院女乐学士，负责整理旧乐谱典籍等事务。”顿了顿，她将视线放在杜仲鸯身上，“杜仲鸯，本宫命你即刻搬去宜春院，这样安排你可服？”

只要不掉脑袋就好，杜仲鸯本来吊着的一颗心松了下来，她俯下身子感激道：“昭容娘娘明鉴，这安排奴心服口服，叩谢娘娘恩典。”说着，她还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

牛昭容见她这一番礼仪做的周全，知道进退分寸，心中很是满意，微微颔首道，“嗯，日后你便在宜春院好好待在，安心整理乐谱典籍，安分守己一些。”

“是！”杜仲鸯朗声应道。

“昭容娘娘，你就这样……”薛美人在一旁有些急了，怎的就这样轻易放过了这个杜仲鸯？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完全可以立刻拖出去杖毙。现在只是打发去了宜春院，未免太便宜了她一些！

牛昭容不满的瞥了她一眼，顿时吓得薛美人不敢再多说一句。

“好了，今日闹了这么一出，本宫也乏了，先回宫去了。”牛昭容施施然从座榻上起身，又拢了拢发髻，对右侧跪着的周尚官道，“周尚官，你是宫中的老人了，到了宜春院可得好好带着这个杜仲鸯。”

周尚官忙应道，“臣遵命。”

牛昭容又对吐突承璀道，“吐突博士，本宫的这番安排你可莫忘了跟太子殿下禀告一番。”

吐突承璀怎听不出其中意思，诚惶诚恐的垂下头道，“老奴不敢。”

牛昭容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多说，轻移莲步，由着左右的宫女扶着朝外走去……

不一会儿，牛昭容和薛美人便离开了紫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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