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春风一度（2）

这日入夜，璇玑坊比平日里足足热闹几倍有余。

正门大开，两旁的红灯笼又多挂上了好几串，夜里烛光一亮，红彤彤的灯笼像是办喜事的人家一般。

自然，今夜坊内头牌花魁杜秋娘初次挂牌，可不就跟出嫁喜事无异。门口来往的马车如簇，一辆赛一辆华贵，高头大马气派非凡，就连这门口的道路都被堵个水泄不通，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都往这门口凑着，想要瞧着些热闹。

杜仲鸯坐在自己的秋叶斋内，却感觉到陌生。

打从她一回坊内，迎接她的都是喜气洋洋的笑脸，就连她的房门口都被挂上了五色彩绸，屋内的素色幔帐也被换成了浅红色的罗帐，床榻两侧的狻猊鎏金香炉已经燃了一天的香，将整个屋子都熏得软香四溢，甜腻怡人。就连她床头平日里摆放着白石溪畔山水座屏也被一副并蒂莲花如意座屏给取而代之。

这里真像是婚房，杜仲鸯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扯了扯嘴角想要扬起一抹笑容，可这勉强扯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霜叶进屋时，见自家小姐已然换好了那套浅青色的大袖裙衫，只是一头乌黑的发丝还披在身后并未梳上。

她快步的走了过去，拿起象牙篦子轻轻地梳着那柔顺光泽的长发，轻声说道，“小姐，我刚刚在外面偷偷瞄了一眼，嗬，真是好多人。我在璇玑坊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热闹。台下坐着的各位客人穿的皆是绫罗绸缎，做派富贵，还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呢。”

提到年轻的公子，杜仲鸯略抬眼皮，只觉得心口涨涨的。

霜叶见她这般神情，知道又勾起自家小姐的伤心事，忙换了话题说，“凤娘刚让我来催你，说是你得上台露一面。”

杜仲鸯眼神淡淡的，“嗯，我知道。”

霜叶见她神色恹恹，也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帮杜仲鸯梳着头。

她心底还是有些不理解，自家小姐夺得了花魁芳名，又得到御前献艺的机会，初次挂牌还有这样大的排场，怎么还郁郁寡欢？难道那个镇海节度使府中的六公子就那么好吗？此时楼下就有不少风神俊秀的年轻公子，与那李公子又有很大的差别吗？

半盏茶后，梳妆完毕。

杜仲鸯瞥了一眼镜中眉目如画的娇媚女子，缓缓站起身来，由着霜叶搀扶出门。

此刻璇玑坊的大厅内可以说是宾客满座，喧闹非凡。

孙凤娘站在中央，说这些恭维逗趣儿的话，引得台下的贵客们一个个开怀大笑，心底也越发期待见到迟迟未出的花魁娘子杜秋娘。

在后厅守着的小厮见到杜仲鸯前来，立马朝里面跑了两步，跟孙凤娘说了一声。

孙凤娘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扬起笑容来，朗声对台下众人道，“各位贵客，咱们的花魁秋娘来了——”

她这话一出，台下诸位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着台后望去，满是期待的等待着那个窈窕的身影出现。

杜仲鸯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执着绣蜻蜓立荷花轻罗扇半遮住脸颊，只露出一双明亮妩媚的眼眸，浅青色的薄罗轻纱随着内里的月白色长裙一起摇曳，脚步缓缓地朝着台前走去。手臂间挽着的泥金印花填彩芍药灯球纹花边披帛柔顺的垂下，越发显得身姿轻盈，飘逸灵秀。

无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或惊艳，或贪婪，或满意，或欣赏……

她就是一件引得无数达官贵人、文人骚客争夺追捧的宝物，浑身散发着闪亮的光芒，令人眼红，令人想要占为己有。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实在是妙啊！真不亏是新晋花魁娘子，也不枉我这特地从淮南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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