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那轮圆圆的红日在金色的彩霞之中散发出最后一丝温度与光亮，将天空映成一片绚烂旖旎的绯红色，也算是给这重阳登高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入夜后，璇玑坊内又灯火通明如白昼，歌舞丝竹连绵，男女调笑戏语不断，一派笙歌曼舞、热闹欢乐的景象，而一道门之隔，秋叶斋内的杜仲鸯一人坐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冷月，安静深沉的格格不入。

她看着那银辉冷月，心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伤心难过的一件事情。那遗忘会像凤娘说的那样简单吗？

她问着月亮，可月亮的回应只是隽永不变的清冷光辉和一片静谧。

＊

翌日，天色明亮。

杜仲鸯练完剑器舞，正打算回来换身干净的衣服，却见婉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秋娘，秋娘——”

“怎么了，是不是我娘又不好了？”杜仲鸯见到婉儿着急的样子心里都有阴影了，生怕是自己的娘亲情况有变。

婉儿跑到她面前站定，摇了摇头，喘着气道，“不是，是……是……”

杜仲鸯看她这大喘气的是与不是，不禁皱着眉，“哎哟婉儿，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清月姑姑醒了！”婉儿猛地吸了口气，憋出两句完整的话来，“她叫我来请你过去。”

“我娘亲醒了！”杜仲鸯脸上露出难得喜色，激动的抓住了婉儿的手，还忍不住小小的蹦跶了两下，“她还肯见我了？”

“嗯嗯！”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秋娘，快随我来吧。”

杜仲鸯也顾不上自己练舞练得一身汗要换身干净衣衫，直接就从舞房跟着婉儿一起前往琵琶苑。

这一路上杜仲鸯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压根就没心思顾及仪态，而婉儿也是一路小跑的跟在她身后，叉着腰一直嚷嚷着，“秋娘小姐，你跑慢一点……奴婢都快追不上了……”

琵琶苑的门是开着的，孙凤娘已经坐在了床边，而清月背后垫着枕头坐在床上，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只是那双紧闭的眸子总算是睁开了，黝黑明亮如同宝石般漂亮干净。

杜仲鸯一路急冲冲的赶过来，可在对上清月那双平静的双眸时，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呆呆的站在原地心底慌乱无措，只是看着自己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娘亲，鼻子发酸。

清月看着面前一身舞服的婀娜少女，一向平静的脸庞上总算有些恻隐波动，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柔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两遍，心底一个声音轻轻响起，这是自己的女儿，十几年前在襁褓里安睡的小小婴孩，如今出落成这亭亭玉立的小娘子。

时间过的是那样的快，又是那样的漫长……

孙凤娘见这母女俩见面了只是眼对眼看着，都看了这么好一会儿，还是没人出个声，不由得摇了摇头，故意的咳嗽了两声。她先看向杜仲鸯，出声提醒道，“秋娘，你这傻孩子杵在那里做什么。不是一直想要见你的娘亲嘛，如今你这狠心的娘亲总算心软了一次，答应跟你见面了，还不快过来叫娘！”

见凤娘这边一边说着，还一边疯狂的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杜仲鸯抿了抿唇，这才抬起步子朝着床边走去，离得越近，她越是忐忑，一颗心也上下跳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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