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你先坐下。”孙凤娘见她脸色发白，拉着她坐在一旁。似乎有些为难，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蹙眉看向她，“现在就我们娘儿俩人，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昨日卖身那样的话，你是一时间冲动说出来，还是已经考虑好了。”

杜仲鸯知道凤娘不想见自己堕落到那种地步，虽然都是贱籍民伎，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和卖身的还是有区别的。但现在娘亲的病情摆在她的面前，她还有的选择吗？是用自己的清白换来千金，还是舍弃娘亲的一条命换自己的清白身子？

她心中是重重忧思，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的看向孙凤娘，故作轻松的说道，“凤娘，我已经考虑好了。反正都已经踏进青楼里，不管挂不挂牌，都逃不过一个卑贱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好执着的……”顿了顿，她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来，“再说，这辈子看来我无法跟心仪之人在一起了。”

既然注定只能卑微的活着，她何苦还要执念于清白，若是能出卖自己换来钱财救命，这样算起来倒是值当的。

孙凤娘抬手轻轻地摸了下她的脸颊，慈爱又悲伤的看着她，“秋娘，若是三年前你没有踏入这璇玑坊，如今也不会这样为难。你若是良家子，崔氏也断然不敢这样来侮辱你，践踏你。但凡事都不能倒退回原点，你也回不到三年前，就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是我对你狠心绝情，只是对于咱们这个身份来说，真情实在是太稀罕的东西，如果对爱情还抱有期望实在是太愚蠢不过，最终只会伤了自己。你懂吗？”

杜仲鸯静静地听着凤娘这番话，只觉得心底在悄悄摸摸的落着泪，脸上只能带着苍白无力的笑容，“是。”

她一己之力，难以与这世俗、与这律法规矩相悖！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般年纪情窦初开也是正常的，你现在明白其中的利害，我也安心。”孙凤娘拉她的手又说了一会子话，最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叮嘱道，“这些日子你便好好练习技艺，争取在花魁大赛上一举夺魁。到时候有着花魁的名号你再挂牌，两千金定是能拍出来的。”

“嗯。”杜仲鸯起身将凤娘送到门外，蓦得又想起件事情来，便叫住了她，“凤娘，我还有件事情拜托你。”

孙凤娘侧过身子，不解的看向她。

“我娘那边，还劳烦你千万瞒着她，莫要告诉她我挂牌的事情。”杜仲鸯咬了咬下唇，“我怕她知道后会想太多，要是她责怪自己拖累我，怕是不利于病情。”

孙凤娘怔了怔，深深地看向杜仲鸯真挚恳求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好，我知道的。”

“多谢凤娘了。”杜仲鸯浅浅的笑了下，目送凤娘走开后，这才转身回房。

没过多时，霜叶从厨房里端着食物走了进来，见杜仲鸯捧着一本书静静地坐着，不由得出声提醒着，“小姐，先吃点东西吧，我做了你素日爱吃的单笼金乳酥，还热乎着。”

杜仲鸯缓缓地将书卷放在案几一侧，看到霜叶将吃食从盒子里拿出来，那一叠金乳酥雪白可爱，香味诱人。她除了早上用了一碗长生粥后，便再未进过其他，如今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

在圆桌前坐下，杜仲鸯夹着金乳酥吃了起来，又嗅到霜叶身上的一股味道，轻声问了句，“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霜叶一愣，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包来，“小姐说的是这个？”

杜仲鸯看着那个新缝的香包点了点头，霜叶笑道，“小姐你难道忘了吗，再过两日便是重阳节了。我就拿了些茱萸磨碎缝进这香包里，戴在身上消灾辟邪呢。许是这茱萸新采摘的，味道有些重了些。”说着，她调皮的吐了下舌头，又说道，“我给小姐你也缝一个吧？”

这么快便要重阳了吗？她恍惚只觉得中秋才过没多久。见霜叶跃跃欲试的样子，杜仲鸯调笑着颔首道，“那就劳烦霜叶也帮我缝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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