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h1>第39章 谭中</h1>
有很多的钱。司同想——子满留下了全部积蓄,否则如何有那些钱?足够到杭州买房子生活,他可以继续读书,并且占卜赚钱,一定能做的不错,会有一批忠实的客户,生活完全由自己做主,四处旅行也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的人。
这是一种很好的生活,只是——
只是他并不满足。
他继续朝西南走,耳朵火热,像烤一座火炉。他就是不满足了,他觉得他应该干大事,而不是百万级人口的大城市中毫无存在感的活着。他觉得他天生是要……干件惊天动地的事业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想法像野草般快速地生长,瞬间在他心底各个角落钻出来。他走上了一条土路,夏天的热气和尘土味,绿草味以及裹挟着成熟的小麦香气的北风不停地吹着。
他一路走下去,那种不安于现状的心情强烈而坚固,即使是刚刚升起的念头,却如同已经为此准备了十几年,身体和精神都正等待着风雨的洗礼。
半小时后,他们站在鹤鸣湿地前,一丛丛茁壮生长的翠绿色芦苇像堵宽厚的城墙,腥冷的潮气从芦苇间隙中汹涌扑来。静悄悄、冷凄凄的夜色中传出响亮的、肆无忌惮的蛙叫虫鸣,一轮阴森的白月洒下潮水一样的月光。空气凝滞不动,蚊蠓扑脸。
他们开始艰难的寻找,寻找即将要分娩的女鬼。芦苇荡子中阴冷潮湿的空气像是刁钻的蛇,从四面八方钻出来。比人高的芦苇低垂着鸡翎子一样的穗儿,他们仨衣服染上绿色,双脚糊满泥巴,身上被蚊虫叮咬处一片脓包。
司同觉得闯进了一片昆虫王国,蜘蛛网糊在他的脸上,甲虫和飞蛾落在他的脖子上,蚊子钻进他的裤筒,蚂蟥贴在他的手背上。
苏雪高突然惶恐地尖叫了一声:“蜘蛛!蜘蛛!”他疯狂地用双手扫面颊,囫囵而重复地扫着身上,又蹦又跳。
“还有多远?”司同问。
他们三个并排往前钻,彼此间只是隔着薄弱的芦苇屏障。
“快了。”杨辅子说。他抬起头,穿过头顶的芦苇穗子看到被分割成数块的月亮。
一群鸟在前方惊飞,惶恐地鸣叫着四处逃走。
“前面群鸟纷飞的位置大约就是那汪水了,一定有事发生,快走!”杨辅子惊讶地说。随即像一条敏捷的游蛇般迅速而匆忙地往前跑。
司同拽着苏雪紧紧跟在杨辅子的身后,不顾锐利的芦苇叶子割脸割眼。
被芦苇分割得影影绰绰的水潭闪耀着波光,先是杨辅子拨开芦苇面对水潭,随后,司同也从芦苇中钻了出来。正是他曾遇到蟒蛇的那口水潭,它恬静地被微风吹出一些细浅的波纹,明亮而漆黑。
水潭的对面,有一只非常大的鸟,它长长的脖子,高高的腿,嘴巴像啄木鸟的嘴巴那样尖利、像小孩儿的胳膊那样长,它低垂着沉重的头颅衔起了什么东西,随即伸直脖子,那东西舒展开,是一个条状物,它弯曲着,仿佛很有弹性,它用脚踩住一端,扯下了一截,直接吞咽进肚子里。
锐利的血腥味仿佛啄木鸟的硬嘴一样笃笃地啄击着司同脑袋深处的一根细筋。
月亮在一霎时揭开了面纱,绽放出几倍的光亮。借着光司同看到暗红的血在饱满水分的地面上爬行着。
杨辅子甫一把头伸出芦苇后第一眼即看见了大鸟身后的芦苇向两侧倾斜。如果从天上俯瞰,即能看见前方的芦苇不断地耸动着,被分到两侧去。然而他却被大鸟的眼神所震撼住了,那是一只拥有智慧的眼睛,鄙夷地望着他。
那只鸟太大太大了,如果按照鸟的体型排出辈分,它一定是湿地中那些鹤的祖爷爷。
它飞走了,衔着一截脐带,展开的翅膀遮挡住月亮。
司同勉强保持镇静,绕过水潭拨开一丛被压倒的芦苇,一团粉红色的、湿漉漉的、汩汩冒着血腥味的胎盘平静地躺着。他的脸随即白了。
“快追!”他这样激动地喊着。一头冲进了面前的芦苇中去。然而他的身体霍地僵住了,发出了一声强行打断的尖叫。
在杨辅子和苏雪惊骇的目光中,司同缓缓地退了出来,他昂着头。一柄精光明亮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下,剑尖直对喉结。
那柄剑一米来长,惊动着司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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